二樓辦公室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聽起來倒也正常，沒有高仁意料之中的壓迫感。

但這并不足以讓高仁掉以輕心，于是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門把手。

緊接著那么稍稍用力扭開。

“吱呀。”

伴隨著輕微的開門聲響起，一個在高仁進入副本差不多三天時間里一直處于關閉狀態(tài)的辦公室就這樣呈現(xiàn)在高仁面前——

很尋常。

沒有想象中的陰森恐怖，也不存在類似《黑客帝國》那樣科技與神秘拉滿的場景。

唯有的便是和一樓辦公室差不多的裝潢。

少有的變化也就是一樓辦公室有四個老師的位置，而現(xiàn)在這個二樓辦公室只有一個位置，那就是教導主任所在的正中央，讓這個房間顯得有些空曠。

“坐。”

教導主任的身體被顯示屏所遮擋，高仁看不到他的神色，不過能看到那和陰影別無二致的地中海發(fā)型。

“這是今天考試的試卷。”

高仁沒有坐下去，而是將那一疊厚厚的語數(shù)外試卷交到了顯示屏后寫字桌空著的地方。

這樣的舉動，讓教導主任正在鍵盤上打字的手微微一頓，然后抬起頭來，與高仁對視。

眼神并不躲閃，還帶著溫和的笑意。

“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

高仁沒有忘記班主任所托，他褲兜里有一枚類似電腦里'CPU'的小型夢境芯片。

這是今早在食堂里吃早餐的時候，班主任將其遞給了高仁，并告訴他，要讓這玩意盡可能久的呆在二樓辦公室里。

如此；

“我才能夠進行崩壞夢境前的各種準備啊。”

同一時刻，班主任感應到夢境芯片已經被高仁帶入二樓辦公室后，整個人如同被細微電流刺激了那么一下，身子忍不住顫抖之后，整個人瞬間進入一種全神貫注的境界。

屏幕上開始出現(xiàn)常人無法理解的字符，每個入夢師都有自己分析夢境的手段，酷愛編程的班主任則是當起了碼農。

他雙手搭在鍵盤上，以常人眼里仿佛快出殘影的速度敲打著代碼，一邊頭也不回的向身后的余光中和奈白雪子吩咐道。

“你們，到教室里去。”

“好！”

余光中和奈白雪子對視一眼后，立馬決定余光中去二樓，奈白雪子去一樓。

他們已經被班主任告知夢境開始崩壞后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且出現(xiàn)問題后該怎么解決。

“咚。”

辦公室大門被重新關上。

班主任繼續(xù)沉浸在解析夢境深層邏輯與運算里，整個人的靈魂力量發(fā)散出來，讓他的背影看上去，似乎隱隱約約有一層微光的輪廓。

但這樣的微光，并不至于讓班主任失去對周圍光線的感應。

隨著身邊光線變暗這一情況，他又背對著身后之人，一臉嚴肅的問道。

“還有什么疑惑嗎？”

他以為是余光中或者奈白雪子。

可是沒有回應。

這讓班主任立馬反應了過來，立刻意有所指的低沉道。

“還是說，你想趁著其他人不在，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這樣說著，班主任轉過頭來，看向身后站著的牛大川。

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醒來，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解開束縛的牛大川，面對班主任的質問，沉默著，就這樣與他靜靜的四目相對。

整個辦公室的空氣仿佛變得凝固，氣氛變得詭譎難測起來。

良久，牛大川終于是緩緩開口道。

“你們在做什么？”

“我們在做什么？”

高仁聽聞教導主任說完這句話，微微皺眉，但緊接著便又恢復如常。

他明白教導主任這么說，就意味著自己等人的所作所為，這位一直呆在二樓辦公室里的教導主任其實都看在了眼里。

既然看在眼里；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高仁褲兜里班主任所制作的夢境芯片在十幾秒前已經發(fā)熱。

現(xiàn)在已經燙得仿佛跟裝滿熱水的杯子貼貼那樣，高仁卻神色不變，甚至帶著些許嘲諷的開口。

然而被擠兌的教導主任并沒有任何不耐。

也許是身旁站著的陰影給了他安全感，教導主任停下了自己手頭的工作，然后將顯示屏轉了個彎。

電腦界面是個電子郵箱，收件箱里有著幾十條已讀或者未讀的信件。

教導主任將其一一點開。

“原先我的孩子有多叛逆，現(xiàn)在就有多乖巧，這都得感謝老師，你們學校的幫助啊。”

“萬分感謝，正是因為有你們學校的幫助，如今我的孩子成了大家眼里的三好學生，還有什么比這更棒的事情嗎？請務必讓我為你送一面錦旗，還請不要拒絕。”

高仁不由得看向另一邊墻壁。

那里確實有一面錦旗，上面寫著‘感謝貴校，救我孩命’。

視線再轉回來，繼續(xù)看著那些信件，無一例外，都是這所學校以往畢業(yè)學員們父母寫來的感謝信。

“所以，你不覺得我這所學校存在是有意義的嗎？”

教導主任站起身來，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是那么溫和。

“你看，那么多家長都在感謝我，感謝這所學校讓他們的孩子脫胎換骨，從一個父母討厭，老師放棄的壞孩子，變成了人見人愛，懂事乖巧的三好學生。”

這樣說著，他已經離開了座位，并開始一邊圍著高仁轉圈，一邊繼而道。

“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對社會有利的事情嗎？”

他張開雙手，仿佛擁抱世界。

“我可是在幫這個社會減少潛在的犯罪分子，同時也幫社會提供了不少未來的中流砥柱啊！”

“確實。”

高仁點了點頭。

而這仿佛擊中了教導主任的G點，讓他立馬笑容更甚，宛若菊花，并大踏步走到高仁面前，愉悅的咧開嘴角。

“是吧，你也認為我這是在做好事，對吧！”

這樣說著，教導主任不由得伸出手來，就好像大人不記小人過那般，很是寬宏大量的邀請道。

“所以你不覺得應該站在我這邊，而不是被那群孩子和那個調查員所蠱惑，選擇與我對抗。”

“哦，在你眼里，我原來是被蠱惑的啊。”

教導主任不由得皺起眉頭。

他看不清楚低下頭來的高仁神色，但這語氣，卻讓他有些坐立不安。

“還是說，只是你為了不被孤立而產生了幻覺？”

“你到底想說什么？”

教導主任知道自己不可能這么簡單就策反高仁，可他也不覺得還沒撕破臉皮前，高仁會有什么過激舉動。

“我想說你的邀請一點也不誘人。”

拳頭已經捏緊，然后猛然轟向教導主任的面門。

突如其來，防不勝防。

根本來不及有所反應的教導主任就這樣瞪大了雙眼，然后被一拳垂得昂起頭來，人仰馬翻，撞倒了自己的辦公桌，然后倒在上面，不可置信的一邊看著高仁向自己走來，一邊毫不留情的拿出轉盤左輪，指著他額頭，輕蔑的一笑。

“所以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