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變的夜景,尚未脫離寒冬,夜晚的風比預想之中更能使身體感到涼意。自己明明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寒冷才是。或許是因為在某種層面上,自己還屬于人類,所以畏懼寒冷吧。
然而,理智卻告訴自己,自己的歸宿并非下方的人聲渲染的繽紛街道。真正適合自己的是那無盡頭的黑暗,毫無溫暖的場所,那才是自己的歸宿。
我在大廈的頂樓俯瞰著地上渺小的,化為小點的人類,透過手掌看去,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手中。無力而弱小的人類,無法逃出我的掌心。
想要看著他們自我毀滅。我并非想法極端的惡魔,我只是單純的想要看見人類將自己逼入絕境時的茫然。我并不會否定他們的決定,我只是告訴他們各自內心的真實,那埋藏在心底的最真實的愿望。不需要多余的裝飾,僅僅是讓他們把最真實的自己表達出來而已。不必壓抑,不必畏懼,順從自己的想法即可。
可是,他們無一例外,都步入了毀滅。是否意味著人類本就該毀滅呢?
我帶著一絲嘲諷的笑,俯瞰著夜景,心中所想的是,或許有誰在等待著我的引導。
對了,我是誰呢?這無關緊要吧,只需要明白我擁有那個力量就夠了。
——“讓寡人之基業……”——
稍稍停頓,思路便開始混亂,大腦開始發熱,那虛無縹緲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
啊……真是難聽的噪音。
我閉上了眼睛,任憑刺骨的寒風侵襲自己單薄的身體。或許對我來說這種寒冷的感覺原本就只是錯覺吧,真正的我理應毫無感覺吧。
不過,此時此刻,這寒冷是真實的,真實地讓我忽略了腦海中的噪音。
……
……
阮緒去過一次醉塵軒,止水并不在那兒。無奈之下阮緒只好忍著心痛拒絕那些漂亮妹子的邀請,重新到街道搜尋。在他看來,在這個時間段止水可能在的場所并不少。公園,海邊,高樓大廈的樓頂……總之,可以想到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無奈之下,阮緒只好祭出符咒,用了一個簡單的尋人法術。這個法術是初等法術,施展起來并不困難,不過使用前提是必須知道要找的人的生辰八字,所以實際使用還是有很大的限制。
“周圍是夜空……高樓么?從標志建筑物在這里也看得到來分析,是在那幢大樓的樓頂么?”
得出了止水的位置,阮緒不禁有些無奈,因為根本就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是在立新市的某座大廈的樓頂。那座大廈距離阮緒現在的位置并不遠,全速奔跑的話,大概只要五分鐘就能到了。
阮緒奔跑在略帶寒意的街頭,這個時間點路人雖然少了許多,但是這條街依舊充滿活力。繁華的都市大抵都給人一種不夜城的感覺吧。
來到近前,阮緒才注意到止水是在一幢百貨大樓的樓頂,所幸在這種時候大樓各層都還亮著燈光,看起來是屬于24小時營業的樣子。
……
借由電梯登上樓頂,電梯的門一開啟,外面的寒風就迎面襲來,這過分刺骨的寒冷讓阮緒不由得懷疑時間一下子倒回到冬天。
即使是早春,夜晚的寒冷還是不變的。
映入阮緒眼簾的是一個嬌小的背影坐在樓頂的欄桿外沿,夜風吹拂,她只是隨意地晃蕩起雙腳,全身心都仿佛融入在這片夜空之中。她的腳下是凌亂的氣流,和萬丈深淵無異的虛空。她坐在外沿的位置,似乎挪動一點位置都會失去支撐點而墜落。
少女在追求著那份虛無。
或許這種時候不出聲比較好吧。
“止水,俯瞰風景應該有更安全的方式吧?我可不希望成為少女跳樓自殺的見證人。”
阮緒頓了頓,還是選擇了平常的口吻,輕松調侃的語氣。
“吶,阮緒,你為什么會來?”止水的聲音透過寒風傳來,與白天相比,更添了一份距離感。
“為什么?”阮緒嘆了口氣,走到止水身邊,他毫不在意地翻過護欄,與止水一樣坐在了外沿,兩人之間僅僅相隔一臂而已。
阮緒用稍稍無奈的口氣說:“白天不知道是誰在用那種鬧別扭一樣的方式在求救啊。”
“誰知道?”止水先是反問,接著又像是詢問自己一般說道,“是誰呢?”
阮緒聳聳肩,自己對止水也算是了解,所以他也懶得用拐彎抹角的方式對話。
“不就是你么?還真當我白癡啊。我和你之間的關系不是很久以前就確認了么?朋友以上,戀人未滿,而你卻在小晴童鞋面前刻意強調你是我的戀人……這么反常的事情,不就是你的求助么?”
“我才沒有向你求助。”止水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
“一般傲嬌在這種時候都會臉紅哦。”阮緒擅自以自己的標準評價說,“由此可見,止水,你的傲嬌等級還是level零啊。”
“都說了沒有!”止水再一遍重申,只是這一次的她明顯像是在硬撐一般。
這一細節阮緒自然是看在眼里。原本他以為情況會好一些,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連玩笑都沒辦法反駁了么?止水遭遇的到底是什么麻煩啊?
“真是,這種時候還堅持自己的傲嬌屬性。”阮緒搖搖頭,伸手搭住止水的肩膀,并非鼓勵的話語,反而像是男人之間的肢體交流,他拍了拍止水的肩膀,用上確實的力道。
阮緒接著說道:“你是在昨晚……呃……貌似該說是前天晚上了……前天晚上我離開醉塵軒之后遇上了什么麻煩吧?我問了問醉塵軒的幾個人,他們只說你在接到了一個電話之后就神色匆匆地離開了,能告訴我發生了什么嗎?”
“……”
止水只是眺望著遠方,那里明明只是一片黑暗,她卻依舊看得出神。
“止水,我只說一遍,我雖然是被迫成為道家之子的,但是既然我參加了百家爭鳴,就意味著我今后很可能會把許多的時間花費在爭奪天命上,換言之,我或許沒有時間幫助你解決麻煩……所以了,如果你再不告訴我詳細情況的話,我不會再過問,并且埋頭于自己的事情了。”
單純的選擇題,然而,卻沒有一絲所謂的溫柔的寬慰,只是單純地是或否,以及兩者之間明確的界限。選擇回答,那么就意味著阮緒的幫助,選擇沉默,意味著阮緒再也不會搭理這件事。
這對止水來說,并不是什么簡單的選擇。
止水蜷縮起身體,將頭深深埋下,她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