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阮緒踏著晨曦回到自己的住處,那間小酒吧的客房,一進門,他就對上了一張“死人臉”,見慣了尸體的阮緒也不由得心跳慢了半拍。大約五秒之后,阮緒猛然醒悟,這張死人臉正是自己昨夜收服的楊一形的丑臉。這樣想著,他重新審視了一下這個家伙。
楊一形被手指粗的麻繩五花大綁著吊在房間的吊燈上。綁人的家伙不是對他有深仇大恨就是一個毫無綁人經(jīng)驗的雛鳥。一般來說只需要綁住手腳,封住行動即可,完全沒必要用上這么多繩子綁住他全身。而事實是繩子密密麻麻地纏繞著楊一形的身體,幾乎將他裹成了一個“粽子”。
“于是乎……”阮緒叫來了殷晴,全然不顧這名少女還穿著睡衣,睡眼迷蒙。
“于是乎?”殷晴意識仍然處于神游狀態(tài)。
阮緒指了指被吊著的“粽子”。
“這就是你的杰作?”阮緒第二次發(fā)問。
這一回,殷晴的意識總算清醒了一些,她見阮緒如此驚訝的表情,不由得埋怨起來:“怎么了啊!我不是按照你的要求,好好把他綁起來了嗎?”
這……好吧,自己確實說了要綁住這個家伙,不過……這樣子未免也太殘忍了吧?阮緒嘆了口氣,表示自己無話可說。
在連聲致歉,送走了殷晴之后,阮緒仔細打量著這個“粽子”,就在阮緒沉思的功夫,“粽子”突然晃了晃,似乎是醒了過來。
楊一形睜開雙眼,意識模糊的他全然不清楚眼下的狀況,他只是下意識地看向周圍,在掃視了兩三遍自己完全陌生的景象之后,他終于把焦點落在了阮緒身上,約莫兩秒……
“阮緒!!?”
某男的驚叫聲響徹整個酒吧……
“喲,廢柴基佬。”阮緒捂著耳朵打招呼。
“你TMD才是基佬!”
楊一形的意識已經(jīng)清醒了許多,話一出口,他頓時冷汗直冒,因為此刻的情況是他被五花大綁地吊在空中,換言之,現(xiàn)在的他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而且操刀手偏偏還是那個他的仇人阮緒……
“怎么?意識到情況不妙了?”見對方神色慌張,阮緒不由得起了捉弄他的念頭,“老實說,我原本也是道家弟子,不過因為修習(xí)了道家禁術(shù)才被逐出道家……”
“禁……禁術(shù)!?”楊一形只是聽說過道家有過禁術(shù),具體是什么一無所知,但是從周遭的人提到“禁術(shù)”的反應(yīng)來看,絕對是十分可怕的道術(shù)。
阮緒一臉惋惜地看了一眼楊一形,同時搬了個椅子站在上面,把嘴湊到他的耳邊,陰森森地說:“沒錯。那是可以將男人變成太監(jiān)的禁術(shù)啊!”
“什么!?”因為阮緒刻意壓低聲音裝出的陰森的語調(diào),楊一形頓時被嚇得叫了出來,不過下一秒,他便發(fā)覺,這所謂的禁術(shù)根本就是……
“發(fā)現(xiàn)了么?翻譯成普通人能懂的語言的話,就是——無痛的五秒閹割法術(shù)是也。”
阮緒笑著,弄斷了吊著楊一形的繩子,失去拉力的“粽子”瞬間落地,發(fā)出一聲巨響以及低沉的叫聲……
于是乎,“粽子”化身為“毛毛蟲”在那邊努力蠕動著……
“冷靜點啦,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阮緒保持著燦爛的笑容,“我只是好奇一件事而已。”
“蠕蟲”明顯沒有被阮緒這張“好人假面”欺騙,它蠕動著移動,努力朝著房間的角落爬行,試圖能夠逃出阮緒的魔爪,然而這可能嗎?以它的速度,就連蝸牛也能夠有一千米超他兩圈的自信,可是,他沒有氣餒,他掙扎著沒有認輸,他使勁扭動身子,使勁掙扎……
在觀賞“蠕蟲”的奮斗大約五分鐘后,阮緒向前邁出了兩步,將“蠕蟲”奮斗了五分鐘的距離在五秒鐘之內(nèi)超越,他一把抓起“蠕蟲”的腦袋,將他提起,笑嘻嘻地問道:
“吶,以你的執(zhí)念以及道術(shù)的修為,真的……這么簡單就墮落為‘業(yè)’了嗎?”
話音剛落,楊一形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無比驚慌地看著阮緒,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為你不是對自己是‘業(yè)’這個事實無比排斥么?所以才能夠一直用道術(shù)壓抑著自己,就連我都沒有看出一點端倪。這可不像是墮落為業(yè)的人該有的。換言之,一定是有什么誘因,讓你突變吧?說吧,說出來我沒準(zhǔn)可以考慮放你一馬哦。”
“放……放了我!?”楊一形終于開口了,他無法理解這一刻的阮緒,“你不是在說笑吧?我可是想要殺掉你的……”
阮緒淡淡地笑著,對于楊一形的疑惑,他早有預(yù)料:“放心,對于你這樣的小飛蟲我從來都是不放在眼里的。”
“你……”
“不要那么緊張,我也只有在確認了你沒有利用價值的情況下,才會對你使用禁術(shù)。在此之前只會是小打小鬧而已。”
阮緒一面說著,一面將楊一形身上的繩子解開,面帶天使笑容的他內(nèi)心的想法恐怕比魔鬼還要陰暗。
楊一形雖然沒有了繩子的束縛,但他還是沒有勇氣逃走,天知道他要是貿(mào)然逃走會被阮緒如何懲罰。在他的心中,阮緒已經(jīng)徹底和惡魔劃上了等號。
“啊啊……果然如此,又在嚇唬無知青年了么?”突兀地,門口傳來一名女性不耐煩的聲音,沒等阮緒允許,那人已經(jīng)走了進來。
這個時候來訪的,是回復(fù)到日常打扮的止水。
看見止水的到來,楊一形不由得心跳加速,盡管知道止水和阮緒是一伙的,他卻還是無法掩飾自己的羞怯。
“止水,你也來拷問么?真沒意思,如果是你的話,這個家伙絕對會把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吐露出來,就沒有拷問的樂趣的說。”
阮緒聳了聳肩,他站起身,用稍稍嚴(yán)肅一點的口吻問道:“吶,楊一形,那個讓你墮落為業(yè)的誘因,真的不能說么?話說回來,我好久沒使用禁術(shù)了誒……”最后那句話完全是阮緒硬說出口的,和之前的話語沒有絲毫邏輯關(guān)系,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讓楊一形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
“誒?”楊一形連忙從見到止水的驚訝中回復(fù)過來,“是呢,如果沒有他的話,或許我能夠壓抑住自己的執(zhí)念吧……至少,不會變成怪物……”
至少不會變成怪物?真是……天真的人呢。嘛,也無所謂了,這世上也還是有靠著天真才能活下去的存在啊。
“說重點,我可沒興趣聽你訴苦。”阮緒冷冷地打斷道。
“是……”楊一形果然還是無比畏懼阮緒,在阮緒發(fā)話之后,他立刻專注說明起來,“我是在街道上偶然遇見的那個少年,他給人的感覺無比恐怖,簡直比你……哦不,比惡魔還恐怖百倍。那樣的家伙僅憑著幾句話就看透了我的內(nèi)心,動搖著我的信念。”
看透內(nèi)心,動搖信念?而且是使用語言……難道說會是他的杰作?不,不太可能吧,畢竟他也算是曾經(jīng)的大人物,犯不著做這種奇怪的事。那么也就是說,可能是擁有同樣能力的怪物了。立新市遭遇的怪異……總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呢。
“那個少年具體是什么模樣?”阮緒用右手托著下巴沉思,他時不時地插嘴詢問楊一形一些問題。旁人或許無法理解,但是在阮緒的腦海中,一副圖畫正在漸漸地成型。那是擁有言語之力的少年對人心的追問,并非制造,而是促使業(yè)的誕生。
盡管無比怪異,但是這就是事實。
……
……
關(guān)于楊一形的事大致有了頭緒之后,這個家伙也沒有多大的用處了,所以阮緒按照自己一開始所說的那般放了他。接著,阮緒轉(zhuǎn)向止水,這名不請自來的訪客。
“吶,止水,我似乎沒有告訴過你,我住在這里吧?”
“你沒告訴我,我就不能知道么?”止水面帶微笑,這笑容在阮緒看來和惡魔的微笑無異。
看起來這家伙捅了自己一刀還不夠,莫非打算再來一刀?喂喂,就算只是演戲,自己也不想被人捅了誒!阮緒在心中的悲鳴并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他只是若無其事地詢問止水是如何知道他的住所的。
“很簡單,因為我在你身上安放了跟蹤器。”
“誒!?”阮緒立刻跳了起來,他手忙腳亂地檢查著自己的身子,可是卻一無所獲。看止水的表情不像是開玩笑,到底是什么時候安放的跟蹤器啊!
“白癡,當(dāng)然是在你體內(nèi)了。昨天替你療傷的時候就放進去了。放心,這是從老爸那里要來的東西,對人體沒有任何影響。”
聞言,阮緒立刻石化。
真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招!?被算計到了啊!!這下子……
“這下子,你就無法從我手心逃脫了,阮緒……”止水笑呵呵地看著阮緒,能夠算計到他,止水打心底感覺到高興。
阮緒除了苦笑以外再也沒有任何想法。忍痛取出追蹤器?對于阮緒來說或許是一件無比難辦的事情吧。
就在阮緒的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開始思索解決方案的時候,房間的門被人敲響了,因為止水進來時沒有關(guān)門,所以對方只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門而已,之后就走進了房間。
“打攪了,請問阮緒先生在么?”
他是一名穿著古裝的青年,盡管看起來有些怪異,但是他的行為舉止是如此彬彬有禮。
“是,我就是阮緒……”
“在下代表士族前來邀請您參與百家之會。”
百家之會?阮緒奇怪地望了止水一眼,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
“真拿你沒辦法,所謂的百家之會就是士族舉行的一個類似開幕儀式的聚會。簡單來說就是讓登記參賽的‘子’見上一面,避免日后產(chǎn)生不必要的沖突。”止水嘆息了一聲,“阮緒,沒有我你果然不行。”
是嗎?或許吧。但是自己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獨自一人啊……阮緒在心中回答,表面上他可不敢如此直接地反駁,再怎么說,上官止水都不是會輕易放棄的人,與其說這些多余的話,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擺脫她。
“我已經(jīng)知道了。那個什么百家之會在什么時候,哪里舉行呢?”
“阮緒先生,士族已經(jīng)為你準(zhǔn)備好了車子,請您動身吧。”
阮緒一邊感慨士族的準(zhǔn)備周到,一邊抓起自己的外套出門,在動身前,他轉(zhuǎn)過身:
“止水,你應(yīng)該……”
沒等他說完,少女已經(jīng)走到了他的身邊,毫不顧忌地抓起阮緒的手。
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果然是要同行么……嘛,反正連跟蹤器都裝了,就算想甩掉她也甩不掉……
這樣考慮,阮緒已經(jīng)沒有選擇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