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那小哥真帥啊!”
李想領完物資離開之后,隨隊擔任攝影師的、名叫林霖的小姐姐不由得感嘆著說道。
一旁負責登記的工作人員胡凱好奇地抬起頭,接話道:
“哪個?我剛忙著核對,沒怎么注意看?!?
“哎,不過你先別管啥帥不帥的,過來看這個?!?
“剛才簽字的那人,字寫的真好!”
“我在這發了三年物資了,能寫字的都沒多少個,寫成這樣的,真的是見所未見!”
聽到他贊賞的語氣,小姐姐不由得好奇地湊了上來,看向了胡凱手指的那個名字。
“李想.....哎,這不就剛最后一個簽名的那小哥嗎?”
“字太好看了吧??!這是練過?”
胡凱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
“誰知道呢?可能是在學校學得好吧?!?
“這村子雖然高中入學率不高,但九年義務教育還是做到位了的?!?
“出一兩個偏才,也不是沒有可能......嘶,有點畫荻學書內味了?!?
小姐姐連連點頭,隨即遞上相機說道:
“真的,他氣質就跟這里的村民完全不一樣!”
“你看照片!我剛拍他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搶物資,就他一個人站在后面乖乖地排隊,那眼神.......你看照片!”
胡凱接過相機,一看之下,也不由得有些發怔。
太......太美了。
用“美”字去形容男人,在絕大多數時候并不合適。
但照片上的李想,給他的就是“美”的感覺。
他就那么筆直的站在那里,身穿著古樸的民族服裝,體態挺拔到無可挑剔。
透過樹葉的夕陽灑在他的臉上,伴隨著身后淺淺霧氣和丁達爾效應造就的道道光束,渾然不似人間之客。
而放大去看,李想的眼神中,又透露著一種深邃的光芒。
仿佛是千帆閱盡的智者,又如同看遍了苦難的佛陀。
震撼。
胡凱深吸一口氣,轉動相機的按鈕翻到下一張,正是對方跟自己對視的那個畫面。
這一張,林霖是開著閃光燈拍的,效果倒是沒那么好。
可李想的微笑,卻顯得更加純真。
幾乎讓他這個大男人都移不開眼睛的程度。
緊接著,下一張,是李想伸手比耶的畫面。
露齒的笑容充滿張力,讓胡凱的嘴角都隨之上揚----這樣的感染力,他從未見過。
“哇......這小哥是真的帥啊?!?
胡凱說道。
“不對,不能說帥----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
“是氣質?”
旁邊的林霖用力點頭,回答道:
“對啊,就是氣質超好!”
“你知道不,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都不覺得他是什么普通村民。”
“我覺得他就是大山里位高權重的寨主遺落在外受難的私生子一樣.......”
“他是個少年郎啊。”
“感覺下一秒,他就要鮮衣怒馬地做回大山的王,迎娶戴著銀耳環、赤著腳跳舞的姑娘了.......”
這話讓胡凱啞然失笑。
“你這想象力夠豐富的......不過也挺浪漫?!?
“哎,你要不要去找他再拍幾張照片?畢竟下次來,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當然要!你呢胡哥,一起去嗎?”
“那肯定......這地方你以為真那么淳樸啊?讓你一個人去,誰放心得下......”
.......
等林霖和胡凱找到李想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很顯然,他們低估了這個村子里地形的復雜程度,哪怕是一路走一路問,也走了不少冤枉路,累的兩人上氣不接下氣。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為當他們轉過最后一個彎,踏上最后一個矮坡之后,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幅比“樹下的李想”還要更加震撼的畫面。
焦黑的殘垣斷壁前方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空地的正中心燃著一堆熊熊的篝火。
在篝火的一側,一個赤裸著上身的人影揮動著斧頭,狠狠劈砍在斷裂的圓木之上。
這個身影并不健壯,但在遠處漸入群山的赤色夕陽映襯之下,原始和野性的氣息噴薄而出。
就仿佛是一道來自逝去時代的剪影。
這是工業時代絕無僅有的風景。
林霖瘋狂地按動相機的快門,來不及關上影響效果的閃光燈,她甚至直接用手指堵在了閃光燈的前面。
瞬間的高溫讓她疼的齜牙咧嘴,但她的手卻異乎尋常的穩定。
而當畫面出現在相機屏幕上時,她甚至不需要去看,就已經隱約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無論是自己,還是這個少年,命運恐怕都要發生改變了.......
這時候的李想終于注意到了兩人,他有些好奇地放下了手里的斧頭,隨手扯過一旁的衣服穿上,一邊系著扣子一邊走過來問道:
“你們好,有需要幫助的嗎?”
他的語氣真誠,沒有絲毫的做作。
----當然,從他的角度來看,這只是最基本的禮貌。
但反觀林霖,眼睛里卻已經冒出了星星。
臥槽!
他問我“有需要幫助的嗎”!
這是什么世家公子才有的紳士風度啊......他真的就是個普通的村民嗎?
一時間,她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胡凱。
相比起她,性取向正常的胡凱當然是冷靜得多了。
他笑著向李想走去,狀似隨意地回答道:
“沒有沒有,我們就隨便逛逛,看到你在這劈柴,拍了幾張照片,不介意吧?”
“沒事,不介意?!?
李想揮手說道。
他是真不在意。
人家年年來做好事發物資,還不興人家拍幾張照回去交差了?
哪怕是拿自己刷政績又怎么樣?發下來的糧食沒吃進嘴里嗎?
都是江湖兒女,懂點事!
看到他的反應,胡凱大大舒了一口氣。
還好,真的跟林霖想的一樣,這是個......嗯,特殊的人。
而不是村子里那些不學無術、不講道理的流氓混混。
“不介意就好----哎,怎么不點燈?。刻於伎旌诹恕!?
李想回頭看了一眼快燒成渣渣的破屋,無奈地回答道:
“前幾天起火了,電線燒斷了,還沒來得及接。”
“哦......這樣。那你晚上怎么睡?”
胡凱繼續問道。
“喏,我把還剩下的房梁劈了,搭個棚子,先對付一段時間。”
這個時候,胡凱和林霖才發現,李想劈的原來不是木柴,而是搭棚子的建材。
真慘。
生活為什么要對他那么殘忍?
林霖不免有些動容,她看著李想,插嘴問道:
“你一個人干嗎?你爸媽呢?”
“火就是我爸引起的,跟我媽一起,燒死了。”
李想的語氣平淡,因為他說的確實是別人的事情。
可在林霖聽起來,確實另一種味道。
難怪......
難怪他的眼神是那樣的。
他不是看破了苦難,他是真正跨過了苦難。
這時候的林霖眼睛里已經有了些顫動的閃光,但一旁的胡凱卻敏銳地發現了另外的問題。
“節哀順變......哎,你剛領的雞崽子和羊崽子呢?”
胡凱很怕聽到自己不想聽到的答案,如果李想回答“在鍋里”的話,那么他對李想的同情,一定會瞬間煙消云散。
他會扭頭就走,不做任何猶豫。
但李想的話,卻再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被我嬸嬸拿走了----算是還了她們的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