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萬小藤聽了云魅的話，失神了，看向聶將的眼里充滿著哀戚。如果不是她不愿意息事寧人，如果不是她非要給那些流氓一個教訓，將也不會動了真氣，也不會傷了雙眼，都是她讓他的眼睛不能順利復原的，都是她！

萬小藤眼里落下了淚，云亦震驚了，眼底的苦澀更濃。藤竟然為他哭了，她居然哭了……

“不用擔心，他的眼睛一定能好的。”云亦安慰著萬小藤，然后看向云魅。“不能將雪水盛起來再慢慢敷嗎？”

云魅搖了搖頭。“少主，融化過久的雪水會失去了原有的功效，沒有用的。”他何嘗不曾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他的想和實際上是不能一樣的。

云亦也皺眉了，如果那樣不行，那將的雙眼……“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他不想看見藤這么痛苦，這么傷心。

云魅正想搖頭，突然怔住了。“還有一個辦法，只是……”云魅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還有什么辦法？只是什么？快說、快說！”萬小藤焦急地追問道。不管還有什么辦法，她都要試一試。

云魅掙扎了好一會兒，見云亦向他點點頭，他這才緩緩說道。“在最北之巔上有一個雪神獸，只要用它的血來敷他的雙眼，不用兩個月，只要連續(xù)敷三天便能見光。可是這個雪神獸兇猛無比，多少人前去都是無返。”言下之意就是說全都死在了雪神獸的抓下。

“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要去。”萬小藤堅決地說道。

“少夫人，我勸你還是不要魯莽的好，那雪神獸守護了最北之巔數(shù)十年，不是一般人能力敵的。”云魅勸告著。“當年武林盟主的女兒也是被火灼傷了眼，焦心之下帶人前去取雪神獸的血，結(jié)果一行人全都無命返回。少夫人，你得想清楚，這天下還有幾人的功力是更甚武林盟主的？”連武林盟主都敵不過那雪神獸，可見它的強悍。

“我不管，反正最北之巔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們什么都不用多說。”萬小藤誰都沒有看，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在陵墓里，也不知道是夜還是白天，但過了那么幾個時辰，該是夜晚的時候了。

夜深人靜，陵墓里的人幾乎都睡下了。寂靜充滿了小小的石室，聶將坐在床邊，似在等著什么人來。

不一會兒，一道纖細的身影就著漆黑摸了進來，躡手躡腳地走道聶將的身邊。

“哥哥，你真的決定好了嗎？”小嫣的聲音在靜夜里低低響起，細小得幾乎讓人聽不到。

聶將握了握手，那灼灼的刺痛直直痛入他的心扉。他是個廢人，廢人！明知道藤兒有難，想上前救卻看不見地上的石子被絆倒，他何時如此狼狽過了？

想到萬小藤被云亦救下時，他能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濃密情意，那般的甜，那般的濃，他看不見，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之間是他難以插足的，就連他狼狽跌倒，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是多么地可笑？

云魅已經(jīng)宣布他的眼睛難以痊愈，他一個廢人，留下又有何用？要藤兒為了治他的眼睛拿命去冒險嗎？他做不到。既然注定是殘廢，他又何必讓藤兒為他去冒險？只要他離開了，藤兒就不會去最北之巔，也不會為他丟性命。只要他離開就好……

“哥哥，你真的想清楚了嗎？一旦離開了你的眼睛……”小嫣說著就掉起了眼淚，她好不容易才相認回來的哥哥，她唯一的親人，不僅要雙目失明，還要這么痛苦地過著余下的日子，他怎么能對自己這么殘忍？

“走。”聶將沒有多余的語言，一字就表明了他的決心。

小嫣卻后悔了，她真的不想看見哥哥一個人承受著痛苦。“哥哥，你不要離開好不好？我去找少夫……小藤姑娘來，你是因為她才變得這樣的，她會愿意用下半輩子來愛你的，哥哥……”她知道她這么想很自私，但是她別無他選，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不能看著哥哥選擇傷害自己來成全少主和少夫人。

愛不到、看不到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哥哥卻還要強迫自己離開，他寧愿瞎掉也不愿意少夫人冒險去為他取來雪神獸的血，哥哥真的好傻，好傻。不管對得起還是對不起主公和主母，她也要為哥哥爭取一次，就那么一次，只要哥哥好，她把命賠給少主也無所謂。

聶將為小嫣的話寒了心，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這雙眼去換來藤兒的愛，她愛不愛他，不是由他雙眼是否失明來決定的，他絕不會用這個懦弱的借口來牽住藤兒，讓她不得不為了報恩而愛他。

“走！”聶將再次說道，聲音里有了寒意。

“哥哥，你這么委屈自己值得嗎？我不管，就算是搶，也要將小藤姑娘搶到你的身邊！”小嫣說著就要沖出去，但是卻被聶將拉住了手臂。

“走，不要讓我再重復。”聶將扯著小嫣，語氣里帶著不容拒絕的強硬。

“哥哥……”小嫣淚流滿面，她的哥哥何其的傻，何其的傻啊！

小嫣滿腹哀戚地飲淚，知道聶將是不會容許她胡來的，只好收拾好東西，扶著他離開。

一路雖漆黑，但是也算暢通無阻，只因還有萬小羽那一隊人沒有趕來，陵墓的機關尚未啟動。

走出了陵墓，站在蕭蕭夜風里，小嫣看著聶將冷傲卻顯凄苦的神色，心中一陣抽痛。但是她還來不及說什么挽留的話，聶將已經(jīng)邁步了，她自是得跟上。從此后，哥哥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

微微寒風帶吹走了聶家兩兄妹曾停留的氣息，吹走了絲絲苦愁，吹走了說不出口的千言萬語，卻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縱使是夜長晝短的冬，昨日的夜過去得異常地快。

萬小藤一早起來就直直往聶將的石室奔去，心里總有些不踏實，但是她有抓不住那種不踏實的感覺，不知道它從何而來。

來到聶將的石室，萬小藤沖進去卻只見里頭空無一人，原本該乖乖躺在床上或是坐在床沿等她來的聶將失去了蹤影，床鋪整齊地像沒有被人躺過。萬小藤一下子蒙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急忙沖出去，恰好撞上因找不著她人的云亦。

被萬小藤這么沒有來的一撞，云亦反應極快地穩(wěn)住了身子，并扶好她。

未等云亦詢問，萬小藤就急切地抬起了頭來。“亦，將呢？將去哪里了？”

云亦看著萬小藤急切的模樣微微皺眉，疑惑地瞄了一眼萬小藤身后的石室。“將不是在石室里嗎？我并沒有看見他出去。”

“沒有，我剛才進去找他了，發(fā)現(xiàn)他不在里面，床鋪也整理得整整齊齊的，我……”

“你先冷靜下來，或許將是出去了，我們?nèi)フ胰藛枂柨从袥]有看見他。”云亦這么安慰著萬小藤，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說得話一點可能性都沒有。將是那么孤傲的一個男人，現(xiàn)在他看不見了，是絕對不會想讓人看見他的狼狽。更別說自己出去逛，被更多的人知道他看不見。

“不可能！他不可能自己出去的，他看不見的，又怎么可能會把床鋪疊得那么整齊？”萬小藤猛搖著頭，心里亂得如螞蟻上鍋。

“或許是別人扶他……”云亦越說就越覺得自己的安慰太牽強，再也說不下去了。“在這里焦急沒有用，我們?nèi)フ摇！?

“對、對，馬上去找，去找！”萬小藤說著就轉(zhuǎn)身跑開，每跑到一間石室外都看一遍，找不到聶將的身影再繼續(xù)跑向下一間。或許是將跑錯了石室，或許是的……萬小藤在心里不斷自我安慰著。

云亦在萬小藤身后看著她焦急尋找聶將的背影，嘴角牽起的笑更加苦澀了。

又一次，藤又一次為將作了改變。她是那么害怕勞累的人，平常多走一步路都覺得累了，現(xiàn)在卻不辭勞苦地跑得滿頭大汗。藤的改變，他再也不能裝作看不見了，不能裝作沒有這一回事了……

云亦收起苦笑，提步欲跟上萬小藤，卻被一道人影攔截住了。

云亦看了跑遠的萬小藤一眼，想追上去，但看見來人的神情，還是收起了腳步。“清，你是不是知道將在哪里。”云亦這才想到江清的石室離聶將的石室最近，有什么動靜他應該是最清楚的。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攔下他，那就是說他知道內(nèi)情。

江清定定地看著云亦，臉上沒有了陽光的笑，換上的卻是戲謔的笑。“沒錯，我是知道他在哪兒，昨天夜里我是親眼看著他和那個叫小嫣的丫環(huán)離開的。”

聽到江清的話，云亦皺眉了。“你為什么不去阻止，難道你不知道藤有多緊張將嗎？”他不懂清在想什么，但是此刻他的神情讓他想到了那時他們在幽王島碰面的情形，云亦想著，微微攏起了眉頭。

“我就是知道才故意沒有阻止他的，既然他要離開，那我何不成全他？”況且還有個貌美的丫環(huán)陪同在側(cè)，他的日子過得也不會差。而且他的離開也意味著他少了一個情敵，他為何要傻到去挽留自己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