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一半，兩個老人對視著。

一個淡定從容，一個好似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不斷地打量著對方。

“你怎么可以修行了？”周生滿心問號，疑惑不解問道。

“我是天才啊。”門內的老人隨意回答。

“扯淡，當年你的靈根都被廢了，丹田破碎，近乎廢人，你就不應該修行的啊。”周生嘖嘖稱奇。

他站起來，張開雙手，直接擁抱上去，拍打著老人的后背，聲音哽咽了：“林牧，好久不見。”

瘸腿的林牧臉上浮現一抹溫情，輕輕地擁抱周生。

當年他們一起走出村子，一起拜師上清宮，一起走過了許多風風雨雨，感情深厚，哪怕幾十年沒見，也不曾磨滅，反而像是一壺老酒，年份越久，越醇厚。

擁抱一會，林牧嫌棄道：“你身上的煙味真的好臭啊，你一天幾管煙絲？我記得當年你不抽旱煙的啊？”

周生哈哈大笑：“你離開上清宮后，我孤零零一個人，就抽上了。”

林牧推開周生，皺眉看著他：“你怎么知道我住這里的？”

周生挑眉道：“當年你偷偷離開，以為我不知道，可你不想想自己瘸了一條腿走得多慢，我很快就追上你了，看你在這里安家落戶了，知道你那個時候心情不好，就沒來打擾你。”

“那你現在怎么來了？”林牧問道。

“有點事情來找你。”周生直接明了的說。

“就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林牧嫌棄的看著周生。

“不請我進去坐坐？”周生道。

林牧轉身走入大廳，讓老仆去準備茶水。

周生跟著進來，在大廳里坐下。

“說吧，找我有什么事情？”林牧直接問道。

周生不急著說，反而得意洋洋的看著林牧：“你先猜一猜，我現在的身份？”

林牧皺眉，看周生嘚瑟的模樣，道：“你什么身份？”

周生仰起頭，道：“現任上清宮掌教！”

林牧臉色一變，凝視著周生，冷哼道：“我雖然隱居在此，對外界消息知道不多，但上清宮在中原被滅，山門都被別人占據了，我還是知道的，你是什么上清宮掌教，胡說八道。”

周生哈哈一笑，道：“我有說是那個上清宮嗎？”

林牧皺眉看著周生，等待他的解釋。

“上清宮被滅了是不錯，但我又創建了一個上清宮，就在懸泉域，我可以很負責任告訴你，上清宮正統在我們這！”周生自豪道。

林牧嗤笑道：“就憑你練氣九層的實力，還上清宮正統？”

“這正統恐怕有點弱吧？”

周生也不生氣，道：“我是修為低了，但這不影響正統地位。”

林牧這下認真了，盯著周生：“你的依仗是什么？”

周生嚴肅起來，道：“祖師爺！”

林牧疑惑的看著周生：“什么祖師爺？”

“就上清宮的祖師爺啊，我們這個新創立的上清宮，得到了祖師爺的庇護。”周生說道。

“三千年前的祖師爺？”林牧搖頭，根本不相信：“祖師爺已經離世三千年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么，所以，你現在相信了嗎？”周生嚴肅道。

林牧坐直身體，不可思議的看著周生：“你真的得到祖師爺的庇護？”

周生點頭，道：“當初上清宮被滅，我僥幸得到祖師爺牌位，來到這里，重新立下上清宮。本以為就這樣過完一生，讓上清宮傳承下去，但沒想到，在仙界的祖師爺竟然庇護了我們。”

林牧看著周生，將信將疑，問道：“既然你有祖師爺庇護，那你不好好發展上清宮，來我這里作甚？”

“這就說來話長了。”周生嘆息道：“祖師爺雖然庇護我們，但也生氣后輩弟子不爭氣，將他立下的道統毀得一塌糊涂，所以責令我一定要找到【上清功法】，振興上清宮。”

“所以，你是來找我要筑基篇的功法？”林牧一下子就猜到了周生的意圖。

“不僅僅是這樣，我還想帶你去見祖師爺。”周生立刻補充。

林牧身體靠在椅子上，面無表情道：“我可不是上清宮的弟子，去見什么祖師爺？”

周生道：“我知道你當年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大的虧，但那是以前，現在的上清宮我做主，我可以和祖師爺說，讓你重新加入上清宮。”

林牧不為所動：“不必了，我覺得在這里終老挺好的，沒有紛爭，沒有爭吵，沒有勾心斗角，安安靜靜地老死，也是一種幸福。”

周生嗤笑道：“說得挺清心寡欲，但要是真的那么想，你為什么重新踏上了修仙路？”

林牧皺眉，盯著周生，沒有說話。

周生道：“我還不了解你？”

“靈根被廢，丹田破裂，身敗名裂，還被打斷了腿，這些打擊下，你竟然重新踏上修行路，修行到練氣九層，不可思議。”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知道這個過程一定很痛苦吧。”

林牧面無表情。

周生繼續道：“我覺得這個痛苦不亞于在十八層地獄里走一遭，可你都堅持下來了，你和我還說清心寡欲，我可不相信。”

林牧冷哼，依舊沒有說話。

周生如實道：“當初上清宮大廈崩塌的時候，我只撿到了祖師爺牌位，其他的一概沒有，如今上清宮重新建立，有祖師爺的庇護，我們修行一日千里，煥發了第二春，一路提升到練氣九層。”

“但我只有【上清功法】的練氣篇，其他弟子也只能修行練氣篇，一個個都卡在練氣九層，無法寸進，所以我來你這里。”

林牧道：“【上清功法】筑基篇我忘了。”

周生瞪眼：“從小到大只要你一說假話，都會不由自主的手捏拳頭，沒想到老了還是這樣，一點沒變。”

林牧不由自主的放開緊握的拳頭，羞惱的盯著周生。

周生哈哈大笑，嘲弄的看著林牧。

這個時候老仆端來了茶水，放在二人面前。

林牧揮手，讓老仆下去，然后端起一杯茶水，輕啜一口，道：“我這一次能重新踏上修仙路，和上清宮的功法一點關系都沒有，也不想和上清宮扯上關系，而且說真的，筑基篇的功法，我早忘記了。”

周生也喝一口茶水，舒服道：“忘記不忘記的先放下，我知道你很懷疑我的話，所以這一次我是來請你和我一起去看看新的上清宮。”

“不去。”林牧沉默一下，說道。

“我沒有讓你立刻加入上清宮，只是去看看。”周生提議。

“不去！”林牧果斷拒絕。

“我記得當年剛加入上清宮，我們一起學關于祖師爺生平知識，你可是把他當成攀登的目標，這么多年過去，現在有機會跟祖師爺近距離接觸，你不去看看？”周生也不急，輕描淡寫道。

林牧沉默了。

周生繼續道：“當年誣陷你的那位洛川宗門圣女，現在可是洛川宗門當代掌教，時過境遷，幾十年后再也沒有人記得那件事情了，現在的她青春不老，容顏永固，是無數人仰慕的對象，你甘心嗎？”

林牧臉色冷冷地看著周生。

當年的事情，在他心里永遠過不去。

他當然不甘心。

但不甘心又如何？

周生低聲道：“只要有祖師爺的支持，洛川宗門根本不算什么，你知道北地最近大旱是什么原因嗎？”

林牧沉聲道：“這是龍王爺一手操控的大旱，我聽說過，好像要給人間百姓一個教訓，讓他們懂得孝敬龍王爺。”

“龍王爺厲害吧？”周生又問。

林牧冷哼：“廢話，那是執掌人間一部分權柄的存在，而且本身也修行了幾百上千年，金丹修士都拿它沒辦法。”

周生端起茶喝一口，慢悠悠道：“那我要是告訴你，北地的龍王爺被祖師爺輕松碾死，你信不信？”

“龍王爺死了？”林牧看著周生眉頭緊鎖，他覺得周生一定是瘋了，在說胡話。

周生直接道：“前幾天不是下雨了嘛，龍王爺可是說了要大旱三年，怎么會下雨？”

“就是因為祖師爺擊殺了龍王爺，它的那一部分權柄回歸天地，雨才落下了。”

“這件事情有十多萬百姓親眼見證，你只要和我走一趟，就全知道了。”

“怎么樣，和我一起走一趟吧！”

周生發出邀請。

他不急著要林牧寫出【上清功法】筑基篇。

他相信只要林牧和他走一趟，見識到現在的上清宮，聆聽了祖師爺的聲音，自然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林牧目光深深，將周生刻在眸子里。

周生不甘示弱，和林牧對視。

“好，我和你走一趟。”林牧開口。

周生哈哈一笑，他根本不擔心林牧會拒絕。

但下一秒，林牧說的話讓他臉色一僵。

“路上，你不許抽煙，我討厭那個味道。”

周生苦著臉：“我都抽了幾十年了。”

“我記憶里的周生，是個樸素，勤勞，積極向上，不抽煙的人。”林牧說道。

周生無語：“只是路上對吧，到了地方，你可不能再提出要求。”

林牧看周生難受的樣子，帶著微笑點頭。

“那我們什么時候走，走之前我多抽幾口。”周生拿出煙桿。

“現在就走！”林牧果斷起身。

周生難受死了。

……

幾天后，周生和林牧翻越崇山峻嶺，來到了木箱子里。

李長青第一時間看到了他們。

因為周生太好認了，而且從木箱子邊緣進來的人沒多少，尤其是現在降了雨，很多災民也就回家了，白天宇之前弄出來的策略也吸引不到多少人口。

“這個人就是周生的辦法？”李長青盯著周生身邊瘸腿的小人，眼里帶著期望。

他身上有沒有【上清功法】筑基篇？

他默默的看著。

而來到上清宮范圍，周生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煙桿，抽了起來。

好幾天沒抽煙，可把他這個老煙民憋死了。

林牧沒有管周生，憋他幾天他也滿足了。

林牧在觀察四周。

他看到了一座龐大的城池。

他看到了無數梯田，堆疊在山上。

他看到了平原稻田，百姓正在勞作。

他還看到了一座龐大的，直插云霄的雕像。

雕像下面有無數人在修建廟宇宮殿。

最后，他看到了上清宮。

他記憶里的上清宮。

就建在遠處的山上。

那些建筑和林牧記憶里的上清宮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這里靈氣稀薄，十萬百姓，他真的覺得回到了曾經的上清宮。

林牧沉默無言。

周生抽了幾口煙，緩解了下煙癮，看到林牧震驚的模樣，嘿嘿一笑：“怎么樣，是不是和以前那個上清宮一模一樣？”

林牧點頭。

“這些都是我要求還原的。”周生自豪道。

“這里怎么有這么多百姓？”林牧不解問道。

“當初不是大旱嘛，很多百姓流離失所，成為災民，祖師爺心善，便讓我們建一座大城，收留了這些流民，只要他們聽話，就是我上清宮的人。”周生說道。

“這么多人，你這個上清宮怎么養得起？”林牧疑惑問道。

“有祖師爺賜下的仙露，糧食長得飛快，根本不愁吃，你跟我來。”周生帶著林牧，一路走到上清宮的山峰。

白天宇等人在這里等待著，他們發現周生帶一個人回來，立刻想到了【上清功法】筑基篇，一個個早早地來到山門處，默默等待。

周生看到他們后，指著林牧道：“你們喊師叔。”

“師叔！”

白天宇等人一起大聲喊。

林牧皺眉，剛想說自己不是上清宮的人，周生卻不給他機會，拉著白天宇他們介紹。

“這位是我徒弟，上清宮下一任掌教，白天宇！”

“這是溫馨云。”

“這是翰林。”

……

“這是小明。”

每介紹一個，林牧都認真看著。

越看，他眉頭越是緊鎖。

全都是十幾歲，不到二十的練氣九層。

最后到了小明，他直接瞳孔收縮，開口道：“十來歲的練氣九層？”

周生驕傲點頭。

“這里靈氣這么稀薄，也沒有靈脈，他竟然可以在十來歲突破練氣九層？”林牧震驚道。

十來歲就是練氣九層，天賦簡直不敢想象，豈不是十幾歲的時候，就可以突破筑基境界？

這比他當年還要震撼。

這要是傳出去，那些頂尖大門派豈不是會眼紅？

林牧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遭遇。

“不用怕，有祖師爺在，你當年的事情，絕對不可能發生。”周生知道林牧想的是什么，堅定道。

“祖師爺在哪？”林牧好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