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深知張熜在歷史上是幫助了嘉靖,所以嘉靖才信任他。
但本質上他這諫書在歷史上也根本沒有達到效果,楊廷和就是用剛剛的話術說他明明懂禮法,但在這個時候呈上這種諫書,他的居心何在?無視太祖祖訓,無視華夏千年禮儀之正統繼位的規則,他就是一個投機倒把的爛人!
所以歷史上張熜此舉不但沒有達到效果,也讓楊廷和在不動聲色間貶了他的官位,讓他一事無成的待了幾年。
最后是三年爭斗中,楊廷和在嘉靖一直不認大禮議之爭時,真正名義上該有太后位置的嘉靖他媽大鬧才導致了老楊的無可奈何。
他現在還能以退為進,復刻歷史的辭官鬧劇嗎?
朱厚熜絕不給他這個機會!
袁宗皋早就悟透嘉靖要他們既然抓貪的本質,他這時趁著楊廷和無法辯解時,猛地出列直言。
“陛下從一開始就說過,武宗之遺詔所言很明確,【朕疾彌留,儲嗣未建,朕皇考親弟興獻王長子厚熜年已長成,賢明仁孝,倫序當立……】。”
他看向其他百官目瞪口呆看著嘉靖老媽大鬧時,他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武宗無論生前怎么樣,他的遺詔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毛澄這時候知道他這禮部尚書必須要爭取什么,因為武宗的遺詔真的有問題,如果讓他袁宗皋繼續挑刺解釋,這禮儀之爭還怎么爭。
“陛下!”他剛要開口辯解。
朱厚熜卻有意的表現出惱火,他一指這毛澄罵道:“袁右史難道說的有錯?朕之長兄,武宗難不成遺詔還有問題?朕難道不是尊他遺詔繼承的皇位!”
“可...”
“閉嘴!!!”
袁宗皋內心一笑,轉而表面上卻更加認真的陳述他的觀點。
“武宗之遺言已經說的很明白,我相信各位大臣也很清楚本官現在到底要講什么。”
“武宗皇考親弟本就是興獻王長子,當今陛下賢明仁孝,以尊倫序當立,乃天經地義的行武宗之遺意,兄終弟及的原則繼承大統!”
他看向那臉色已經奇差無比的楊廷和,他直接大聲喝問:“所謂禮儀之爭是正確的嗎!是遵循什么太祖祖訓而行嗎?難道不是楊首輔爾等一干大明官吏,欺君而為嗎!!!”
他的手要指進毛澄臉上了!
毛澄還在爭取,他知道楊廷和要面對嘉靖他母親的為難,他必須要出來解釋幾句。
“這怎么能算欺君,袁宗皋你某要隨意至我等于萬劫不復!?難道明太祖朱元璋的祖訓,爾等也能不在乎?”
“呵呵。”朱厚熜就笑著看著老袁的發揮,這父親的家臣果然聰明,他懂得自己到底在算計什么。
袁宗皋也是聞言哈哈大笑,他指著毛澄道:“愧你還是禮部尚書,就算此乃本官不義之言,但本官且問你毛尚書,遵循遺詔是錯?還是說太祖祖訓就意味要改武宗之遺?
“亦或者說禮法規定的就是要不尊先帝之意!就是他武宗先帝不懂太祖祖訓,他在胡作非為?!爾等這模棱兩可的糾纏,難道就是要新帝在這時的進退兩難?”
“是武宗之遺詔大錯特錯了!?”
毛澄一驚,連退了數步。
此時此刻,楊廷和面對嘉靖母親逼迫給名分的最難處境,他毛澄就要因為這禮部尚書之位,真正去面對禮法上的問責,他能怎么解釋?
說禮儀之爭繼續下去那就是不尊武宗遺詔,不說禮儀之爭下去,他自己把自己陷入不尊太祖祖訓之禮中了啊!
百官很多楊黨人士都是心中大驚,毛澄和楊廷和被各自小皇帝派出的人難住了啊!
楊廷和能給興獻王妃名分?他拿什么給,他難道能不廢孝恭太后,立新后?
袁宗皋這人更是讓百官大驚,這時候的突然發難,幾言幾語間更是讓毛澄至萬劫不復之地,他若還爭,最大問題就是藐視武宗的存在。
他若不爭,他....不就對應了袁宗皋的欺君之罪中?
毛澄可沒有楊廷和那般政治頭腦,他陷入這進退兩難之際后,看著楊廷和那稍顯無奈的目光后....
短短數秒,他居然猛地跪地,再也不敢多發一言。
朱厚熜也抓住了他要的這個機會。
他也高聲道:“禮部尚書毛澄!”
“臣...”毛澄此時就有點灰頭土臉了,他抬頭看著這嘉靖帝,他...“臣在。”
“朕今日尚且不談袁右史之意,朕就問你一句,朕當初入宮繼位時,走東安門進文華宮歇息待繼位,以皇太子身份繼位,這是你的主意嗎!!!!”
這句猛地問話堪稱震耳欲聾。
百官也是一時間嘩然了,然而這次嘉靖就不攔著他們了。
因為——
“怎可這般作為?”
“這不是不但不尊武宗遺詔之言,還欺辱為登基時的陛下嗎?”
“毛澄此人罪該萬死啊!!!”
張熜也明白新帝今日根本不需要他的諫書,可他相信剛才他的站隊動作絕對贏得了這位新帝的歡喜。
他直接也高呼道:“陛下!這才欺辱新君啊,這哪里是人子之為,這罪該萬死啊!!!”
可以說當百官嘩然時,張熜這最大的聲音直接給毛澄了致命一擊。
“陛下,陛下,臣,臣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誰能想到嘉靖把之前的事拿到這會說,明明楊廷和大人那次也順這皇帝意走大明門了,現在這時逼他毛澄去死啊!
“呵呵,你不是這樣人?”朱厚熜這會就心情舒暢了,他又看向百官,他繼續說:“好,毛尚書此舉再不談,朕現在想問百官一句話。”
文武百官目光瞬間鎖定嘉靖,他們就沒想到這皇帝難道還有招數要出?
“在前幾日禮儀之爭后,朕喚了他楊廷和、毛澄,以及袁宗皋入宮面議政事。”
楊廷和這一刻才滿面驚慌,他猜到嘉靖下一步要質問什么了。
“那屯門戰事爾等知道嗎!?”
不等他人回應,嘉靖火力全開的再度面對楊廷和。
“朕的內閣首輔!”
“朕就問爾一句,國將不國之時,什么事最可恥!”
蔣氏早就不鬧了,她都退后幾步看著她這兒子的發揮,她做夢都想不到今天她這一鬧很多事都要定性了。
“可臣已經派臣子去...”
朱厚熜立馬揮手讓一直靜待的陸炳行動,他們一通看到還沒有去屯門方向的楊慎被陸炳拉著出列。
楊廷和立馬愣住了,他知道嘉靖一直和他利益交換,一直也知道他是特意讓楊慎不去...
可這時……
“楊廷和朕要你回答朕!”
“分疆裂土是什么罪?”
“國土被番夷占領,國家史士不在意乃什么罪!”
“這不在意戰事,不在意國土被割讓,這是讓朕當這大明皇帝嗎?這是讓朕至百姓心中遺臭萬年!”
這是!
朱厚熜第一次毫不顧忌的上前抓握楊廷和的領子,他自信今天已經逼這些大禮議的‘變爭黨’人沒有反抗之力!
“你告訴朕!!!”
“你是要復前宋之怯弱,你是要朕帶領的大明江山至于不復之地?”
楊廷和慢慢冷靜了,他這會知道他還沒輸,但大禮議大致是已經到了最后一步了。
因為——
“什么禮儀之爭,朕只知道朕是尊武宗長兄之遺詔,一步未錯的登基繼位!”
“歷史已經告訴朕到底該在意什么,汝子尚未動身是為什么?是不在乎邊境戰事,是讓汪廣東副使置死地于后生,獨自面臨難戰,等著你們當他失敗那輕悠悠的一句殺頭嗎!”
“在意禮儀卻不在乎戰事,卻完全不在乎國土被人番夷占領的國之大辱!!!”
朱厚熜猛地松開抓握楊廷和衣領的手,他回頭看向百官,他說了一番真正代表他這新帝決心的話。
“朕當繼位必復永樂時的盛世!必行太祖復漢時的威武!”
“朕要重現當年秦時,奮六世之余烈,君臣民的一心抗敵!”
“朕要讓漢時,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之決心再次出現!”
“朕要宋朝時,岳飛將軍在萬不可時,頂著萬千壓力一心抗戰的收復山河之壯志!”
“朕要唐時,民族無以比擬的自豪感,要唐太宗包容萬象的廣大氣魄!!!”
是故——
“爾絕不要小看朕這小兒,什么禮儀之爭完全是放肆欺朕這君,再有議者就是至大明國運而不顧!”
“爾等……”
“就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