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得商量，這東西帶進去太危險了。”

夏佐異常嚴肅地回絕女領隊，她企圖帶炸彈進去，是在拿所有人的生命開玩笑。

作為任務的中間人，他有義務提供一些咨詢信息。

或者說，常識信息。

“諾貝爾，”伊莎貝拉生氣地叫了一聲，“只留炸開石板的炸彈，其他藏起來，藏好！萬一遇到問題不得不用炸彈，好給我們的會長大人一個臺階下。”

助理服從地點頭，帽子上鷺羽引線般搖擺。

另一名隊內的學者喬治洋洋得意起來，大鼻子順勢抬起，仿佛一座驕傲的雕塑。

“我早說了，有腦子的人都知道，精靈宮殿里面有什么？有魔法！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他說著，掏出一顆石榴大小的紅寶石。

“看到了嗎？冰之碎片出產的魔法寶石，納洛克開采，柯維爾工藝！”

那寶石確實炫目，隨著他的晃動，紅色的微光下散發著一抹奇異的紫色。

夏佐認出了寶石，那是標準的魔法材料，他曾在巫師堡破除禁制，最主要的原料就是紅寶石粉末。

同樣的來自北方柯維爾，那個向夏佐詢問阻魔金銷路阻礙使節的家鄉。

想著，他詫異看著喬治。

這家伙，是真懂一點啊。

沒再耽擱時間，伊莎貝拉感到她于隊伍的掌控正在下降，隨即點燃火把，第一個鉆進洞穴。

然后是喬治，他一手提著黑曜石一手握著紅寶石，看來兩個都是隊伍的公共財產。

夏佐確保諾貝爾的炸彈和火焰間隔足夠安全，也帶著幾個女人走在最后。

洞內一片漆黑，微弱的火把照不出輪廓。

左右上下晃動一番，夏佐斷定內部空間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

遺跡從外面看，并不雄偉，去除掉長荒的爬墻虎以及腐爛的古樹，特默斯宮就是一處標準的神殿建筑，供奉著早已經被遺忘的神。

夏佐琢磨在精靈時代，就已經沒人在意這些神了，這幫精靈的信仰不算堅定，因為人類到來之前，他們并沒過多少苦日子，這很容易理解，假如你的壽命有一天超過了某些神明傳頌的時間，你也無法堅定信仰。

但那些都不重要，現在，他很享受阿黛拉身上散發出來的香草味道。

“你出門前噴的什么？”

“喜歡嗎，下洞前補了一次。”

女公爵笑著將裙子勒進腰身，興奮地眨了眨眼，她不愿意放過任何一個和愛人的美好瞬間，哪怕這是一場探險，一場在精靈墳墓上的禁忌調情，是危險的、不道德的。但越如此，越能證明她現在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她的先祖一定含笑九泉了。

隊伍走過兩排分叉的甬道，又穿過一端布滿倒掛鐘乳石的腔室，在那個膽小的助理被嚇壞前，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門板。

頂部有微弱的光線。

那門高的離譜，讓眾人懷疑他們是否還在地下。

伊莎貝拉的脖子越仰越高，直至嗓子難受開始咳喘，她摔了一跤，破壞了隊形。

門是由無數塊巨石堆砌而成，與其說是門，更像是一面不可思議的巨墻，每一面磚石都被刻畫了陣法，在不同的方位，組合變動，發出‘呱噠呱噠’的響聲。

“我從沒想過桑司雷多沼澤的青蛙叫聲是這么來的，怪不得除不干凈。”阿黛拉驚嘆于面前的古跡，單手扶在額頭上，“我還懸賞讓人處理這些可憎的兩棲動物來著......”

“真處理干凈就有意思了。”夏佐舉高火把，將‘門’映照的更加清晰。

神秘的門板上刻畫著各種圖騰，有天神，有巨龍，有怪物，還有兩個孽鬼打敗了巨魔......夏佐猜最后這個圖案，是小怪物們偷溜進來畫的。

真可愛。

勾勒描線，栩栩如生。

門頂部，鐫刻三個最令人在意的形象。

吸血鬼，精靈，人類。

夏佐就那么靜靜站著，看著那三個清晰的圖案，他突然感覺抓到了一些關鍵的東西。

“阿黛拉，你的祖輩是怎么拿下陶森特的？”巫師看了她一眼，發現女人的手指立刻蜷曲起來。

“在781年，末代精靈王帝芙索夫向人類國王盧多維克投降，所有精靈被趕上高貢山后，一一殺死，很經典的故事，怎么了？”

“沒事。”夏佐將目光重新剛在門上，重復道：“沒事。”

突然，他聽到遠一點的艾頓納倒吸一口涼氣，獵魔人拔出銀劍，渾身肌肉緊繃，指著地上的一片骸骨，警惕萬分。

“這些尸體受過折磨。”他單手摸起徽章，放在鼻前嗅了嗅，“可能還有詛咒。”

“這代表什么？”助手怯聲問。

“這代表有怨念，幽冥犬是一定會出現的，然后，或許還會有妖靈......”

他說話之間，脖子上的徽章開始顫抖，獵魔人的貓眼立刻瞪圓，在黑暗的角落搜尋。

“我建議退出去，多找些公國護衛，這地方的危險已經急劇上升。”

“這地方冬暖夏涼！”喬治自認幽默地笑道：“獵魔人先生，您想把報酬貢獻出去租打手，我們自然毫無問題，但，就怕最后引來覬覦寶藏之人。”

“你們......這真的很危險。”

“沒事，牛堡的理念是永遠向前！光這道門已經可以使每個人獲得無上的榮耀，我都不敢想象里面有什么！”

喬治面露虔誠，將他手中的紅寶石貼近墻壁，霎時間，以他的拳端為中心點，整面墻運作起來。

就像往湖面扔進一顆石子！

原本石壁的運作方式，立刻發生改變，那掀起的波瀾于水花越擴越大，終于，墻面隱隱有開啟的跡象。

艾頓納感到胸前徽章難以抑制地抖動起來，黃眼睛瞬間瞪大，火焰都無法照暖他蒼白的臉。

“不，我堅持我的建議，會長先生......”

“嗯，我知道。”

夏佐應了一聲，他的嗓音被拉長，仿佛均勻分布在黑暗中的每一個地方，下一刻，他出現在喬治的身后，構成臉部的黑霧緩慢凝聚。

他緊了一下法杖，輕松擊打在學者的肘關節內側，后者反射性地松開了手腕，紅寶石被夏佐掂在腳上。

“這種情況，很常見。”夏佐笑著解釋：“冒險者協會的建議是，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