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波陣雨，曼卓果拉聚會在露天場所舉辦，參會的藝術(shù)家和觀眾都躲在精靈構(gòu)筑的殘破框架下，到處“滴滴嗒嗒”漏雨，但沒人有怨言。

中途，一個行為藝術(shù)家沖到雨中，大喊全體目光向他看齊，假如沒有摔個狗啃泥，今晚應(yīng)該會收獲不少關(guān)注。

古精靈的劇院確實氣派！整個建筑呈圓形，復層階梯式觀眾席，夏佐發(fā)現(xiàn)每一個塊石板的角度都經(jīng)過精心布置，形成一種心理暗示。

細節(jié)會將參會者的眼睛朝劇院中心拉，朝那個舞臺上拽。

現(xiàn)在舞臺還空著，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才是今晚的重頭戲！

“知道舞者身份嗎？”獵魔人探出一只胳膊，感受了下雨勢，搖頭咕噥：“希望這邪門的演出和你的器官交易沒關(guān)系。”

“是一位女伯爵，死了丈夫，她男人生前最愛這舞蹈，所以她想看看詛咒能不能帶她和她丈夫團聚。”

夏佐說著，面具背后的雙眼警惕掃視周圍，沒有回答維瑟米爾的第二個問題。

那個問題的答案他知道，舞臺劇和器官交易有關(guān)系，這臺劇的表演人永遠是女舞者，年輕的女舞者，她們的身體在凋謝后從未被惡獸放過。

“怪不得......”獵魔人邊吹口哨邊說，也不知道是在感慨‘怪不得那女人求死’，還是‘怪不得今晚這么多人’。

秋天的雨，一陣一陣下，等豆大的水珠不再敲打石板，參會者們又興高采烈往劇院空地跑去，他們點亮被澆滅的蠟燭，幫淋雨哆嗦的夫人披上衣服，不乏有美體藝術(shù)家在這個過程中尋找身段姣好的夫人，作為他們后半夜的模特。

“那個女伯爵同樣是曼卓果拉的組織者、贊助方，大家懷疑今晚是最后一場，所以才會有這么多人到場。”夏佐解釋著，擴開獵魔人感官，豎起耳朵聽四周的信息。

劇院被分為數(shù)個區(qū)域，圍繞著中央舞臺，有供參觀者扔顏料創(chuàng)作的鏡子，有來自東方的幻術(shù)大師，還有將不同品類葡萄酒倒進同一個大盆的叛逆青年......

夏佐注意到，這次聚會年輕人確實很多，并且看打扮，不乏有很多異域來的賓客，他們身上甚至還穿著比武大賽的正裝禮服。

看來都被噱頭吸引了過來！

盯著那盆葡萄酒，夏佐走了上去。

為首的，是一個前凸后翹的年輕女貴族，長筒靴，折疊皮裙，海貍立領(lǐng)無袖短衫，一雙大眼睛躲在面具后面眨巴。

“你們好啊！來喝酒嗎？喔！你的眼睛......”她掃了兩人一眼，注意力立刻被獵魔人的貓瞳吸引過去。

夏佐想給維瑟米爾提供變瞳藥水，被后者拒絕了，理由是不打架就不嗑藥，對身體不好。

因為大家都戴著面具，巫師沒再逼這個整日喝茶養(yǎng)生的家伙。

而當他標志性的變種人雙眼引起注意，一圈年輕人瞬間圍了上來，稀奇地張開嘴巴，連酒瓶掉進盆里都不自知。

“你叫什么名字？”貴族小姐問。

“維瑟米爾。”獵魔人裝做冷酷，“凱爾莫罕的維瑟米爾。”

“維瑟米爾！真是響亮！聽起來很神圣呢！會渴嗎？會餓嗎？”她好奇地用指頭撩過獵魔人的后背，那里本身是放劍的地方。

“當然，迷人的小姐，正常人有的功能我都有。”

“嗯哼。”

女貴族咬住嘴唇，把領(lǐng)子上的酒漬擦去，爬在他耳邊說：“你只要不是重甲蟹蛛蛛就行。”

聽見行業(yè)黑話，夏佐跳了一下眉頭，大概判斷出她的身份。

這就是戴著面具的好處，在這里，你只要不說自己是公侯伯那種一眼假的爵位，人人都是貴族。

夏佐看獵魔人有了行情，叮囑他一句別忘記任務(wù)，得到后者眨眼回應(yīng)，便走到人更多的地方。

夏佐雖然沒獵魔人看起來壯實，但身高一點不差，后面又有兩個女人上來搭話，均被他拒絕，維瑟米爾只需要在關(guān)鍵時刻站出來打架，而夏佐要分辨的信息太多了。

酒都不能沾。

葡萄酒盆旁，年輕的男女跟著音樂扭動身體，樂手將史凱利格海島掠奪時奏的戰(zhàn)曲和陶森特小調(diào)相融合，酒精下肚，配合刺激著大家的神經(jīng)。

他們喝的越多，音樂就越響，衣服也越少。

夏佐端起一杯葡萄酒，轉(zhuǎn)摸做樣在嘴里涮了兩下，剛才有很多人給他遞盆里的酒都被他拒絕了，主要是感覺太不衛(wèi)生了，漏天場合，五湖四海往里灌東西，說實話，就算誰啐一口唾沫或者敲點煙灰進去也不會被發(fā)現(xiàn)。

他冷靜觀察著，獵魔人感官如觸手般探出，這個時候能聽到更多陶森特大街上聽不到的信息。

......

“蒼鷺牌麻藥粉，來一點嗎？”

“不了，我爹也抽這個牌子，一回家準被他聞出來。”

......

“大人，我懷孕了，怎么辦啊嗚嗚嗚嗚......”

“別怕，等我回去和那婆娘離婚！過段時間帶你出城，給你找個地方養(yǎng)胎，那里叫威倫，民風淳樸！”

“嗚嗚嗚，大人你對我真好......”

......

“姐姐，唔，噸噸噸......姐姐......咕嚕嚕[難以分辨]......”

......

“最近生意真不好做，公國又有殺人犯，實在不行換個地方吧。”

“換個地方就有人買酒啦？北方都要開戰(zhàn)了，往哪兒去。”

“南邊吧，麥提那稅低。”

“人家自己有酒！不比陶森特難喝！”

“笨！把瓶子上的蒼鷺改成太陽不就行了！”

......

夏佐皺眉，掏了掏耳朵，這里的信息量太大了，聽到的大多是一些貴族的八卦軼事，生意人的抱怨，唯一有用的是發(fā)現(xiàn)麻藥粉竟然在陶森特有成熟的市場，甚至還有品牌。

他能理解，這個時代信息傳遞慢，大部分產(chǎn)業(yè)的生產(chǎn)力也低下，能活下來的生意都依附于“癮”這種持久可靠的機制，陶森特作為文明高地是這樣，更別提其他地方。

百無聊賴地散著步，夏佐繼續(xù)搜集著信息，后半夜，老貴族只顧對年輕女孩上下其手，每個藝術(shù)家喝醉后都吹噓自己是陶森特的驕傲，只有那個幻術(shù)大師在專心致志的表演。

突然，他在一名聚會酒侍那里聽到了不尋常的信息。

“演出結(jié)束，把貨清點一下，等人睡死在選。”

“知道。”

讓他意外的，回應(yīng)的聲音異常熟悉，不帶絲毫感情，機械、清楚而熟悉。

那是葛特菲德的聲音。

他投去目光。

也是在這時！

整個歌劇院的蠟燭熄滅，巨大的黑色布，從劇院的四個方向蓋在眾人頭頂，遮住天空。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寂靜中，舞鞋踩在階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