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下鶴山城堡，夏佐命令教團回營地待命，他首先得跑一趟宮廷。

目的，是為了驗收哥利亞提供器官的反應，關注這事件的人假如有任何異議，他將會盡可能的宣傳行動的成功。

打敗仗是不能讓人心聚集的。

而且，依照他的承諾，明天就是比武大會，今晚午夜也該揭下面具了。

“月亮真圓啊......”

夏佐抬頭，一輪金色的月盤靜靜高懸夜空，無風無影，星辰聽見千戶農舍采釀葡萄的聲音躲了起來，梧桐樹下覓得見煮酒的護衛。

世界靜悄悄的。

算算時間，陶森特的深秋，也是夏佐家鄉的秋天，兩邊此刻節慶氛圍差不多。

都是和相聚、重逢、思念有關。

“麥提那也常見這番景象嗎？”宮廷總管于勒笑意十足，走到他側面。

能聽出來，他比較喜歡節慶，尤其是按照計劃有條不紊進行的節日。

夏佐側頭看了他一眼，對方的大盤頭帽都換成了彩色，此刻胳膊搭著一個華貴的羊毛小毯，看樣子是收到的獻禮，專門擦銀器的。

伸手用毯子擦了擦手，夏佐問道：“哥利亞呢？”

“哥利亞閣下將一切做的很好，這陣使節們并不關心案件，他本人也回家了......咳咳咳。”

“回家？”夏佐雙手環抱，“是被軟禁吧？”

“并非如此。”

總管費力地笑了笑，將毯子疊起來雙手背后握住，續道：“陶森特重大節日前，皇親國戚都要回家安排第二日的著裝和禮儀，而比武大會是百年來最受關注的活動，卓斯塔瑪家族自然不能落了習俗。”

“那命他來我的營地，據我所知，哥利亞不需要參加比武大會。”

“恕我冒昧，您的身份不便，建議還是等明天再說。”于勒語氣一轉，意有所指道：“但今夜，有更值得關心的人......女公爵閣下的誕生日正好碰上節慶。”

“生日？”

夏佐重復這個詞語，沒再繼續話題，相反，打聽起有關鶴山城堡得到的正事線索。

“卡本內葡萄酒，聽著耳熟嗎？”

“卡本內......當然有所知曉，有關葡萄酒的事情陶森特從含糊過，但大人應該比我更了解這種酒。”

“怎么說？”

夏佐緩緩摘下面具，他本想若事情有變，靠攝政王的頭銜壓一手這幫使節，卻沒想到大家都跑去過節了。

于勒微微欠身，咳嗽一陣后緩聲道：“卡本內是近幾年剛引入陶森特道葡萄藤，追其源頭，正好來自大人家鄉......麥提那。”

夏佐仔細的看了遠處葡萄園一會兒，想起先前女王在位的政策混亂，好像的確沒人在意葡萄種的出口，加之陶森特和麥提那氣候接近，人家的土壤更適合種葡萄。

他無奈搖搖頭，直道：“給我陶森特所有出產這類酒的葡萄園，這句話是用首席騎士身份問的，我親愛的于勒總管。”

老管家好像嚇了一跳，趕緊道：“大人自然可以知道，只是再不要用任何敬稱來叫在下。”

夏佐撫摸著下巴，仔細觀察著總管道穿戴，他的行為，低半個頭的認錯方式，并沒有任何不妥與違和。

“說吧。”

“是的大人。”

于勒立刻重新施禮，照實講出葡萄酒的信息。

“栽種有卡本內葡萄藤的酒莊一共有兩所，科羅訥塔葡萄園，以及拉闊司家族的產業，如今都處于關閉狀態。”

管家微微抬起帽子，第一次見他整理鬢角的灰鋼色頭發，他聲音有些郁悶，繼續說：

“它們的關閉對于公國葡萄酒市場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雖然大家都相信是暫時的，科羅訥塔是因為鬧蟲災，它的創始人史戴芬外出去請德魯伊幫忙，另一所拉闊司歇業則是因為那賽爾治水失敗造成的，他們先后開了橄欖園與磨坊。”

“拉闊司家族......”

夏佐瞇緊眼睛，面色有些凝重。

拉闊司，又是拉闊司！

這個家族還未見一人，但他們的故事卻一遍一遍繞到夏佐周圍，從最開始樹心夢境里的尸體，之后又常聽人提起，最重要的，根據當時敲開玉雕所得到的信息，拉闊司家族或許和迪沙謬那城堡，也就是吸血鬼有染！

“繞回來了嗎。”夏佐抬腳往鮑克蘭宮殿的方向走，示意總管跟著。

穿過長廊、拱門、標志性的朝圣禱告雕像，夏佐一路上都在琢磨一件事。

委托，到底有沒有必要進行下去！

或者說，有沒有必要帶著整隊獵魔人教團，領著格溫和波比繼續。

陶森特惡獸一案，先前也有巫師參與調查，只不過他們能力有限，留下來的線索不多，多虧莫呂能在他的血液研究方面找到痕跡，提供一些方向。

而根據鶴山突襲的情況來看，那場最終的盛宴，鮮血四濺的場景，幾乎坐實了這背后有一只吸血鬼的參與！

看場面，可能還是高階吸血鬼！

獵魔人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假如工作的目標是高階吸血鬼，那么即使是半個王國的財富，或者招為駙馬，也應該考慮再三。

他答應幫助女公爵解決問題，沒必要陷入死胡同，麥提那有一定的財富，他通過一整年的交易，也積累了些許珍貴的魔法材料。

可以保護好女公爵，然后繼續招巫師，乃至于征招死士來將陶森特攪個底朝天。

自己訓練的隊伍，死掉太心疼了。

夏佐嘆了口氣，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當上位者的憂慮，之前接觸時間短也就罷了，今天的那場爆炸無疑讓他清醒認識到一些事。

好在他施展亡靈法術前習慣性遣散了教團，不然，除了他，任何獵魔人都沒法在城堡的封閉空間內撐過爆炸，那血液如同強酸，會接二連三吞噬生命。

人是會死的！

晚風拂過，站在鮑克蘭內庭的平臺上，從這里可以看見陶森特以北延綿不絕的雪山，層層疊疊渾圓凸起，像一群白脊鯨遷徙，又像女人們在葡萄園里加勁采摘。

“走吧，于勒，我會按照禮儀覲見女公爵的，感謝你的陪伴。”夏佐擺了擺手，將面具丟給他。

“用我幫您公布身份嗎？”

“不用，既然沒人關注，就說首席騎士在鶴山城堡犧牲了，找具跟我體型相近的尸體，臉應該被腐蝕掉。”

“接下來呢？”

“接下來......麥提那的一位魔法顧問站了出來，先前死了很多巫師，不會驚動任何人，對嗎？”

宮廷總管聽到這里，嚴謹莊重地摘下帽子，他的額頭有一排不成體統的紅褐色丘疹，眼中滿是笑意，退場既恭敬又優雅，將節日與明月留給熱戀中的男女。

“當然，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