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鄭家老三終于回來了。陳政正在看那些新接守的人到底都會什么呢,聽到阿輝進到船艙里跟他說鄭芝豹找他,便放下手中的名單,讓陳祥來幫他梳理。他自己則稍作整理,便和那阿輝下了船。
那鄭家的鄭芝豹并沒有住在自己的船上,而是住在白日里吃飯的那家客棧。想來那老三已經是習慣了那里。來的那人就是陪著陳政回來的老四,這又領著陳政往那客棧走去。
一行人很快便又重新來到那客棧,上了樓,便被那老四引到那鄭家老三住的屋子。
“阿政,快進來,快進來。哈哈,怎么樣,這下午可是在整治那幫白鬼?咳,我就說你啊,要那些白鬼干什么,說起話來也不方便,且又不和你一條心。便是真要水手,咱們家又不是沒有,待回去后我給你送過一些便失了,費那勁。”那鄭芝豹看到陳政進屋后馬上寒暄道。
“哦,倒是讓三哥掛念了。沒事,沒事,全當花錢買稀奇了。還別說,這海外風物真是和我大明不一樣。哈哈,三哥別笑話我啊,我這也是剛出來,不像三哥常年在外頭,這些個事情都看的習慣了。這以后在海上跑,三哥可是要多幫著我點啊。”
“嗨,阿政,想不到你人小鬼大啊,竟說些這樣的話。都是自家兄弟,說那么多客套的干什么。嗯,我讓人叫你過來,便是和你說,今晚上便在這里過夜,總好過在船上。明日咱們便往那倭國去。”
“哎呀,那多謝三哥了?!?
“謝什么謝,都說了是自家兄弟。那邊我都讓老四準備好了,等過一會兒就可以過去了。嗯,不過阿政,我這里還真是有事要和你說一下。”
看看,這戲肉來了,我說有事嗎。陳政心里面嘀咕道。“啊,什么事,三哥你只管說。若是能幫上忙的,兄弟肯定沒有二話。”
“嗯,是這樣。阿政,這下午我和這里駐扎的島津家聯系了一下,看看他們要不要我們這次運過來的一些貨,也算是幫著你打通一下商路了。那邊一聽說有棉布和瓷器,便說都要。我尋思著這不光我這里賣,你那里也要賣一些啊。這不,我尋思和你說一聲?!?
“那好啊,三哥,那家要多少啊。哎,等等,三哥,你說什么,島津家?哪個島津家?”陳政這樣問是覺得這島津的名字他有些熟悉。
前一世他對這日本的了解,除了從歷史書上看到的二戰中日本人入侵中國之外,便是在玩那日本光榮公司做的游戲了。諸如什么信長之野望或是太閣立志傳的。對這島津的名字也熟悉,那是日本薩摩藩的一個大名,但在關元會戰中敗給了德川家,便又被打回了這九州的薩摩。那時也僅僅是玩游戲,他可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自己能回到這個時代?,F下來到了這個時代,經過鄭芝豹剛才那么一說,才想起這島津家的事情來。
“哦,那是倭國薩摩藩的藩主。哈哈,說起來你可能不知道,便是連咱們大明的官員們大概也不知道。這琉球國原本是我們大明國的藩國的,可前些年那琉球國王便被這島津家給劫持了。他們雖然劫持了這琉球國王,可又怕被咱們大明的官員給發現,便藏在暗中?,F下不明就里的以為這琉球還是琉球,豈不知這琉球早已成了那島津家的了,連這港口的稅收都是要交給那島津家的。大明這些個官員,在這里的基本上是不管什么事的,又沒有人跟他們說,哪里會知道這樣的事情。我讓你把這貨給島津家留下一些,便是存個交好的意思。這樣以后再到這里做生意也是好說話。咱們家在這里有一家貨棧,以后若是你自己來,便把貨送給這貨棧,這便是一條商路了?!?
“哦,原來是這樣。三哥,這么說,若是我們到了那長崎,那島津家在那里拿貨的話,便是要被那德川家扒下一層皮了吧?”
“嘿嘿,阿政你就是聰明,這樣的年紀便明白這買賣上的事情了。既然明白了,多了我就不說了,你那貨看著分下一些。里外不會虧了你的銀子?!?
“哦,這倒無妨。擱哪里都是賣錢。不過三哥,你說這島津家這樣的做,那德川幕府便不管了嗎?難道這德川家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嘿嘿,你想的倒是多。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其實這便是當年那德川家的將軍暗中讓這島津家這么做的。不光占了這琉球,便是東番島那邊,這島津家都是過去的。若不是那些紅毛鬼后來上了那東番島,把這些倭人攆走了,怕是那東番島的北邊已是島津家的了?!?
“哦,竟有此事?看來這島津家是不能小看了!”陳政前世歷史學的一般,對于日本人在明朝末年的時候便開始了這侵略臺灣的歷史還是第一次聽說。
“哎呀,阿政,這些個陳年舊事你不知道也罷。咱們做海上生意的,哪管這些個破事。只要他給你銀子,這生意便有的做。哼,這朝廷里的官員們都不曾管,你個小小的商賈,想這些軍國大事干什么。你放心,現下這海上,還沒有人能撼動我們鄭家?!?
“哦,既然如此,三哥,那明天我便跟那島津家的人見上一面如何?”
“這是自然,這樣以后也是熟識,這生意上的事也好說。行了,既然你知道了,那便等明日吧。那邊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晚上便不要回船上了,讓你下邊的那些人回去傳個話,看好自家的船便是?!?
“哦,知道了。那三哥,我這邊下去安排了?!?
………………
等一切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陳政便自己到了給他準備好的那間屋子里。和他一起睡的還有阿輝,陳政知道這是他爹臨走時候的安排。
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想著這一天來的事情,卻有些睡不著覺了。現在已經是一六三八年了,離那一六四四年的清兵入關也就剩下六年了,他現下只有這些時間了。
這明末的歷史他學的可是一般,前世也就是在初中的時候學過,若是按照那時的教科書來看,現在的大明正是各地鬧農民起義的時候。農民起義的將領他就知道李自成。當時故紙堆里的人物現下卻是要活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了,這讓他沒有多少思想準備。不過他可從沒想過參加這農民革命什么的,或是改變歷史云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阻擋什么清兵入關的,他知道那樣的歷史大勢,他一個小小的草民是改變不了的。他想的只是如何躲避這兵災,自己逍遙在海外,找一塊凈土,自在的生活而已。捎帶著把自家這些個人也帶出來,他是不想腦后帶著一根辮子活在這世上的。
但如今看看這海外的情況,卻著實不容樂觀。無論是這倭國的島津家,還是那些從歐洲來的荷蘭人,都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他家這樣的一個商賈,若是沒有了這大明的保護,沒有了鄭家這道屏障,那在這海上混,遲早便會被人家吞個干干凈凈。想一想便是如同琉球這樣的小國都能被那島津家給占了,他一個商賈,若是被人盯上,那會是什么樣的結果。還有今日那荷蘭人威廉,和他那所謂的東印度公司。這個公司他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可是從學過的歷史中知道的。說是公司,其實本身便如同海盜一樣。遇到有實力的便正常做買賣,若是沒實力的,那便直接開搶了。
由此看來,自家還真的發展這海上的力量了。這個時代,還真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啊。這做生意是絕不能像后世那樣的,若是沒了國家的保護,便要自己建立這保護的勢力,不然還真就是生存不下去。
想到這里,陳政便開始感嘆了。這大明朝,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垮掉了,弄得這所有的百姓都要受那滿清的奴役,也害的他這樣的商賈人家要想著法子自保。那些個官員也是,怎么竟連自己的藩國被人家給占了都不知道,難道真的一個個都是酒囊飯袋之徒?
這樣的結果便是逼著自己要趕快在這海外找一塊凈土了,臺灣是不行了,這琉球也是不行的。大的地方倒是有,美洲還有澳洲,可那都離的遠啊,自家現下這船才一艘,會駕船的也是剛剛學會的,看來這要做的事情還真是多啊。
想著想著,陳政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他想著如何逃脫那場劫難,但事實卻讓他不得不想出一些補救的辦法。陳政不知道,正是因為他老想著補救,他這只小小的蝴蝶,無意中扇動的翅膀,已經開始慢慢改變這歷史**的航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