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地下管道中樞區域·【圣巢】
皮埃爾·薩科齊逐漸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渾渾噩噩的大腦感覺就像是剛從腐爛發酵百年的老式鐵罐里面撈出來一般,
模糊的意識驅使下,他睜開了眼睛,
“咕……”
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籠罩了一層猩紅的濾鏡,
而伴隨著混沌的意識逐漸清醒,皮埃爾·薩科齊迅速打量起自己的處境,
此刻的他,大抵是處在某種未知的空間,這里的一切都透露著某種怪異美感的奇特建筑風格,
四周被肉紅色澤的“墻壁”所覆蓋,甚至依稀能夠從表面的肌理看到一些血管筋絡,呼吸般微微起伏。
皮埃爾·薩科齊的頭顱被一塊球形的半透明晶質“薄膜”所籠罩,
如同一顆盈滿液體的“血泡”,細密的血管蔓延其上,兩根狹長的猩紅觸須管腔自天花板中央處那一團隆起的“血肉”延伸與“血泡”連接,
其中的未知液體也似乎是由這些“管腔”源源不斷地輸送而來,
令皮埃爾·薩科齊感到些許詫異與驚奇的是——雖然自己的口鼻包括眼球都浸泡在液體之中,
但他卻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和異樣,甚至能夠自由的呼吸,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并且也難以感到饑餓與生理上的各種問題,
至于身體軀干的主體則是處于嵌入“墻壁”之中的蛹狀“艙室”內,呈類懸空的姿態蜷縮著,雙臂自然地環抱,
就像是……浸泡在胎盤羊水之中,最為初始的模樣。
而這處寬闊的空間之中,類似于自己所處的“蛹形艙室”并不稀少,它們嵌入了四周的“血肉墻壁”之中,
隱約還能看到其中似乎還漂浮著一些人影。
就在皮埃爾·薩科齊考慮如何掙脫這緊緊束縛住自己身軀的“蛹形艙室”,
嘗試性地用肢體拍打這層韌性極佳的“殼膜”,試圖從中掙脫開來時,
“噗——”
突然,血肉構筑成的“筋膜”就此撕裂開來,
而整個身軀都浸泡在未知液體之中的皮埃爾·薩科齊自然而然地被液體裹挾著從裂縫中涌出,
赤裸的身形跌落至“溫暖平滑”的地板上,他不由得下意識地發出一陣痛呼,
自與墻壁“融為一體”的蛹狀艙室,表面的裂縫間涌出的“液體”,滴落至地板上,
很快便悄無聲息地滲入地板,迅速被吸收殆盡。
但很快皮埃爾·薩科齊卻發覺,
這似乎并沒有令身體感到任何疼痛?
他開始仔細打量其自己這具熟悉而又陌生的身體,
比起曾經自己那一副營養不良,瘦如排骨般的身體,此刻的皮埃爾·薩科齊,肌肉飽滿而又均稱,形體器官似乎得到了二次發育,
總得來說……變得更加健壯?
面對如此堪稱脫胎換骨般的奇妙經歷,皮埃爾·薩科齊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我到底經歷什么?”
“我的身體……真的還屬于我嗎……”
就在他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準備試探自己身體的生理功能是否能夠正常運作時,
與硬質血肉地板碰撞所產生的清脆聲響由遠及近地響起,
皮埃爾·薩科齊也隨即立刻反應過來,迅速從地板上站起,
身形擺出了準備戰斗的架勢,肌肉緊繃,警惕的目光望向了遠處的陰影,手掌下意識的虛握,但卻并未找到那一根與自己朝夕相伴的魔杖,
這樣根本沒有多少反抗能力與安全感的狀況令他不由得感到些許不安。
直到,皮埃爾·薩科齊看到了身著一襲白袍,面容平靜如水的身影佇立在自己面前,
他迅速認出來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霍華德·姆斯!
不僅是傳聞中黑巫師林瑞的左膀右臂,也是那個憤怒的訓斥自己“不忠誠”的狂熱信徒,
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也令皮埃爾·薩科齊回憶起自己曾經“妄圖窺視神明”的作死行徑,
一顆豆大的冷汗自額頭流下,皮埃爾·薩科齊嘴唇泛白,臉龐上一片煞白,
毫無疑問,即便是過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進行了“修養”,
皮埃爾·薩科齊仍舊對那“驚鴻一瞥”心有余悸。
他的內心涌動著對林瑞深入靈魂的“恐懼”與“敬畏”,
或許在這個界維之中,皮埃爾·薩科齊才是真正意義上地見識過林瑞“真實面孔”有多么可怕的人。
霍華德·姆斯冷眼打量著皮埃爾·薩科齊,
說實話,他也有些不理解,
為什么要讓這個對偉大主宰心存不敬之人還存活著,
不應該直接化作“圣巢”的供給養料或是那崇高王座上又一顆裝點的“顱骨”嗎?
但這一切都源自于林瑞所下達的命令,霍華德·姆斯并沒有任何違背的意愿,他只會無條件地選擇去執行。
霍華德·姆斯抬起手臂,寬大的袖袍下幾根修長的血肉觸須涌動而出,
將一件用于遮蔽形體的衣物,也就是【真理教會】的標準制式白袍交遞給皮埃爾·薩科齊,
緊接著他低沉沙啞的嗓音隨即響起,
“偉大的主宰要召見你。”
同時,霍華德·姆斯也示意皮埃爾·薩科齊盡快將衣袍穿戴整齊。
而在如此詭異的氣氛與霍華德·姆斯那可怖的凝視下,
皮埃爾·薩科齊也迅速地將衣袍穿戴好,
對于這樣堪稱瘋子的家伙,他自然是不敢做出任何可能會激怒驚擾到其的舉動。
跟隨著霍華德·姆斯身后,皮埃爾·薩科齊開始打量起自己目前所處于環境,
穿行過錯綜復雜的血肉甬道,周遭墻壁上那些閃爍著猩紅光輝的碩大眼眸,布滿血絲的瞳孔無聲無息地轉動著,
皮埃爾·薩科齊看見了許多同樣身著潔白衣袍的身影,以及一些可以說是熟悉的面孔,
他們似乎與自己一樣“加入”了【真理教會】,不過比起自己,他們看起來似乎更加憔悴——并不是說他們的外觀形體上有什么異樣,
更多的,是皮埃爾·薩科齊那與生俱來的“精神感知天賦”,感知到那些巫師內心的壓抑,逐漸被瘋狂同化的破碎精神,
那些被擊潰的精神正以一個緩慢的速度重建而起,但正朝著某種別樣的形態發展,就像是被打下了深邃的“烙印”。
他能夠敏銳的覺察到,籠罩在這些巫師精神之中,那一抹熟悉的感覺,
“!?”
只感受到一股徹骨寒意莫名自尾椎骨蔓延而上后頸,皮埃爾·薩科齊立即打斷了逐漸發散擴張的精神思維,
一種被無數道陰冷視線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充斥了他的內心,
那些“目光”仿佛能夠穿透自己的血肉軀殼,赤裸裸地肆意打量著自己的“靈魂”,一切的思維與意識好似都無法逃避遮掩。
于是乎,皮埃爾·薩科齊將那隨意亂飄的視線重新規規矩矩地收回,
目光重新停留在面前的領路人——背對著自己,步伐穩健且堅定的霍華德·姆斯身上,
裸露在外的顱后,一根狹長的類骨椎造物,自后頸延伸置腦部,猩紅的觸須交織而成,
而皮埃爾·薩科齊也敏銳地感覺到,那鏤空的內構管中所流動的輝光,發散著些許異樣的魔力,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不禁深感疑惑,下意識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后頸,
但正是這下意識的舉動,卻讓皮埃爾·薩科齊動作僵直,渾身的血液仿佛在此刻被凍結,
因為他愕然地發覺,不單單只是那一頭金燦燦的秀發被剔除干凈,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后頸處似乎也有著異樣的凹陷,雖說不像霍華德·姆斯那樣奇異,更像是一段能夠容納與連接的對接端口?
就在皮埃爾·薩科齊惶惶不安時,霍華德·姆斯已然帶領著他穿行過一道道嵌入血肉墻壁之中的“大門”,
旅途的終點也迎來了尾聲。
站立在狹長幽暗的甬道前,霍華德·姆斯突然頓住了腳步,
這讓還在思考著自己后頸處凹陷,以及對于身體的未知變化而感到不安恐懼的皮埃爾·薩科齊不由得差點撞到,
他當即向后傾斜,才堪堪避開,不造成令人尷尬的誤會與麻煩,
“現在,你可以進去了,偉大的主宰在等著你。”
伴隨著霍華德·姆斯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容莊重而又嚴肅地緩緩開口,
皮埃爾·薩科齊內心便更加惶恐起來,
當他抬起頭,迎上了霍華德·姆斯那逐漸開始變得危險的眼神,以及衣袍下不斷扭曲顫動的陰影,
皮埃爾·薩科齊雖然不知道霍華德·姆斯以及林瑞有多少耐心,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繼續在這里傻站下去,
他的嘴角扯起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緊接著,皮埃爾·薩科齊一咬牙,朝著那漆黑一片的血肉甬道走去……
在摸索之中,皮埃爾·薩科齊發覺自己似乎進入了一處極其開闊的空間,
在進入到這里的那一刻,他的注意也被中心處一座奇異造物所吸引,
那是一座由大量宛如血管脈絡般密集的觸須管道組成的類樹狀主體,
細密緊實的疊層狀骨骼甲殼覆蓋了表面的每一處,
中空的“樹心”,是一團表面散發著淡淡輝光的類晶體物質,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束縛懸空。
許多淡紅色的液態物質流入管道之中,那些血管般的觸須管道在極短的時間內飛速膨脹,并以不斷包裹,增殖,裂變,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大量的血肉涌動著,
而一道背對著皮埃爾·薩科齊的身影佇立在數根粗長的猩紅觸須所構筑的“平臺”,高懸于半空之中,
正是林瑞。
此刻的林瑞緩緩轉過身,腳下的“觸須平臺”隨即開始移動,逐漸靠近了惶恐不安,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的皮埃爾·薩科齊,
眼看著那一道深深刻入自己靈魂的身影逐漸靠近,
皮埃爾·薩科齊的內心翻騰著復雜的情緒,幾乎是立即的,他雙腿顫抖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揚起頭顱,飽含崇敬與畏懼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仰視著林瑞,斟酌著措辭,他低聲開口說道,
“偉大的主!不知道卑微的我能夠為您做些什么……”
林瑞上下打量著這個自己面前誠惶誠恐的身影,
對于這樣不可多得,極具天賦的“優質人才”,林瑞自然不會像對待之前那些巫師一樣,
如此在“精神領域”,即所謂的,天生對于信息維度具有別樣“感官”的個體存在,
若是運作得當,將是一個極佳的“媒介”,“探針”。
其所具備的戰略價值與意義是極大的,
就比如說——探索這個界維背后的隱秘真相,
早在剛剛進入到這個界維之中,林瑞便已然從初次擊殺的巫師,殘缺的信息體上,感受到了來自界維背后的隱秘,
與收獲到的,具備一定參考價值意義的資料信息:《費利克斯·格林利夫煉金筆記》,
都無不說明了,籠罩在界維之上的一雙名為“陰謀”的無形大手,
而林瑞,恰恰是極度厭惡這種身處于他人所構筑的“棋盤”之上的感受,
雖說尚且并不清晰這明顯來自界維之外的事物——畸變污染源,究竟與該界維存在怎樣的“淵源”,
但對待這個仍舊是處于“一片迷霧”之中的界維,林瑞已然擁有一個明確的目標。
【帕諾普特斯(Panoptes)】計劃就此應運而生,
而作為項目計劃之中較為重要的角色——皮埃爾·薩科齊,自然進入到了林瑞的視線內,
“皮埃爾·薩科齊,你比你自己所想象的更具有價值,”
林瑞沉聲開口,
“我將徹底開發與挖掘出你潛藏的真正才能與天賦,”
“我的……才能?”
皮埃爾·薩科齊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
對待自己的天賦,他還是略有所知,
不過皮埃爾·薩科齊也深刻地明白:
從林瑞身上那無時不刻逸散的龐大魔力便能夠看出,自己與林瑞相比較而言,無疑是螢火與皓月,
自己又能幫助林瑞什么?
不過……恐怕自己也別無選擇。
但,這或許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令自己真正蛻變的機會!
于是,皮埃爾·薩科齊畢恭畢敬地開口說道,
“我愿意為您獻上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