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姐妹到傍晚才徹底酒醒，四個人重新坐上拖拉機往城里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喝酒了，蘇曉梅拖拉機開的更顛了。

因為之前的失態，辮子姑娘一直不好意思抬頭說話，等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拖拉機前面的時候發現幾個人已經來到市內的一家小旅社了。

個人開的旅社，雙人間，看身份證不要介紹信，還算干凈，有窗有床。熱水是燒好用暖瓶裝的，店太小沒浴室，想洗澡的老板贈送一張旁邊浴池的澡票，一天收費10元。

“這也太貴了，要不咱們換個便宜點的地方吧。”蘇曉玥看到價格有些躊躇。

小辣椒蘇曉梅卻不想走“姐，就這吧。你看屋里那邊還有電風扇呢。”

蘇曉梅打開屋里墻邊的蝙蝠牌的立式電風扇，邊吹風邊對著轉動的風扇張開嘴“啊~~~~”

“沒關系，曉玥姐你們今天在這對付一晚，明天我想辦法給你換個條件更好收費更低的。”

會有條件更好價格卻更便宜的地方？蘇家姐妹感覺不可思議，但是方子奇今天已經展示出太多神奇的地方了，她們對這個小她們好幾歲的男生的承諾真的有一些期待。

夜晚，蘇曉玥給睡相不好的妹妹拉了拉被子后躺回床上，關上燈，屋子里只有那臺老式電風扇轉動的嗡嗡聲。也許是太疲憊了，蘇曉玥這一覺睡的很沉，無夢。

第二天一早，兩姐妹和方子奇、胖子四個人又在小旅館門前碰面。

蘇曉玥問“方小弟，我們今天要干什么？”

方子奇說“不著急，我們先去見一個人。”

“誰？”

“我小舅舅。”

7點半，繡城機修廠附近的早餐鋪子，方子奇幾個人在一個桌子上吃著餛飩。

早餐老板姓杜，在這賣餛飩已經四五年了，和其他小攤用味精紫菜胡椒粉調的湯底不一樣，杜老板的餛飩是正宗的老母雞老湯湯底，老湯冬天暖胃，夏天吃了要出一身舒服的透汗，配上自制的口口酥脆的棋子酥餅是繡城當地一道頗受歡迎的民間小吃。

“方小弟，我們不是要找你舅舅嗎？怎么到這來吃餛飩了？”蘇曉玥問。

方子奇喝了一口餛飩湯，抬頭說“我那舅舅有點不靠譜，愛玩，昨晚他在哪兒過的我也沒法知道。可有一樣，不管他在哪睡，早上一定會來這個小攤吃杜老板的餛飩。”

“子奇，你說我不靠譜我可聽見了，不怕我和我姐告狀么？”一個男性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四個人一起回頭，發現一個大個子就站在身后。

短背心，寸頭，上身可見的都是結實的肌肉，兩側嘴邊留著硬胡子茬，一根燃燒了一半的大生產香煙叼在嘴里，機修廠的外套被單手拎著搭在背上。

這就是只大方子奇四歲的小舅舅，機修廠這片的大混混宋學軍。

“兩位別怕，你們和子奇是一起的，我不跟你們逗悶子。”用腳鉤來一條凳子坐下，宋學軍開口第一句就是沖著有點被他嚇到的兩個姑娘說話。

說完這句話宋學軍又轉向方子奇“怎么，衣服用完了？來還我？”

之前方子奇用來糊弄門衛的那身行套就是向他借的。

“是來還衣服，也順便打聽點別的事。”方子奇說完遞上兩個袋子，一個是當時穿的那套衣服，另一個里面是一條石林香煙。

衣服收了，宋學軍把手壓在煙上開口“先說說事。”

方子奇說“也沒什么，小舅舅你人頭熟，這片有能辦證手藝過得去的給我推薦一個。”

煙被推了回去。

“子奇，小一輩里你算是能讀的進去書的，和舅舅我走的道不一樣，這些偏門的我勸你少碰，想要什么證自己去考，以后我還指望哪天道窄了你有個能幫襯著我的前程。煙你拿走，你媽那我也不說。”宋學軍拒絕的非常干脆。

熟悉小舅舅性格的方子奇一點都不意外，他接著說“小舅，你聽聽我要干啥再決定幫不幫。”說著把手擋在宋學軍耳朵旁邊嘀咕了幾句。

噗！宋學軍直接把剛吃進去的餛飩吐了出來。

“我就沒見過比你小子還雞賊的，行吧，不算是壞事，我給你一個地址你去找人。”宋學軍拿了張餐紙寫了一串地址丟給方子奇，煙還是沒拿。

方子奇也沒客氣，把香煙收起來說“行，那等賺了錢了我分你紅包。”

一份餛飩四個酥餅不到5分鐘下肚，宋學軍站起來說“我還有事，你要掙錢是好事，但記著別讓我姐擔心，遇上地面上的人報我名字，一般都能好使，走了。”

“他是你舅舅？他今年多大？”一直到宋學軍離開蘇曉梅才敢開口說話。

“今年20，就大我四歲。”

“可是我們感覺他有點像…”蘇曉玥猶豫著怎么開口。

方子奇接道“有點像混子是不，也是也不是…”，

方子奇接下來介紹了一下他的小舅。

他小舅小時候確實混過一段，14歲的時候學著江湖義氣跟人家上街開片打架，三年前嚴打街面上的大哥被掃進去一大片，警察看他年齡小也沒犯過大事就沒把他牽連進去，結果最后他反倒成街面上資歷最老的了。

不過那次之后他就再不打仗了，就是個玩，啥好玩玩啥，只不過街面的地頭蛇小事多少能給他個面子。再有就是小舅街面上晃的時間多了，打聽消息比較靈光。

稍晚，繡城古董市場旁邊一個寫著刻章的亭子里，50多歲的老板正在擺弄著一個私章。

當！當！當！外面有人敲著玻璃窗。

“老板，辦個證多少錢？”

“辦證？辦啥證？沒有！不會！”老板粗著嗓子回應，抬手就要把玻璃窗拉上。

啪！方子奇按住對方的手說“老板，宋學軍讓我來找你的。”

這句話說完，老板看了方子奇一眼又瞧了瞧他身后的幾個人，隨后慢慢的把手放下來。

從亭子里走出來拿根鐵鏈子把門鎖上，示意幾個人跟他走。

七拐八拐的穿過了幾條巷子，老板推開一間屋子，進門后向方子奇他們說

“在這說吧，要什么證，先說好我這邊底樣不全，你要是想要個假護照裝個華僑啥的可容易穿幫。”

“沒那么復雜，師范大學知道吧，我就要個這東西。”方子奇遞上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幾個字。

繡城師范學院1992屆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