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總，宋總之前盤庫的清單我拿來了。”蘇曉玥穿著職業裝拿來一份清單。

“曉玥姐，就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不用叫的這么正式的。”方子奇在辦公桌后面接過文件隨口勸道。

蘇曉玥輕輕搖了搖頭“平時叫習慣的話，在外人面前順口叫你名字不太好。”

勸不動，而且蘇曉玥也確實有一定道理，現在整個天晴實業都處于一個立規矩的階段，有一些形式是要講的。

第一次招聘工作已經開始了，最高學歷是兩名天晴公益的應屆本科生，其他都是中專以下的學歷，應聘人員普遍學歷不高和時代特點有一定關系。

直到1997年國內才正式完成了高等教育人才自主擇業的政策調整。目前的高校畢業分配制度尚未完全取消，部分大學生對于畢業直接進體制還存有幻想，個人主觀上不想加入私營企業。

而在當下這個節點，國企下崗潮還未到最高點，很多國企員工還在領著半薪盼望著企業轉活，他們除了編制已經一無所有但是偏偏還看不起下海創業的“個體戶”們，更不要說放下身段給私企去打工了。

這種奇怪的“我窮但我看不起你”的鄙視鏈，讓天晴公司的管理人員招聘并不順利。

缺人，方子奇就得親力親為，把盤庫的清單拿來看了一下，發現大部分的貨品流轉率都很良好，但是有幾樣東西差強人意。

“這批發光二極管當時是跟著其他電器件一起來的，后來發現質量有問題，亮度沒法統一，就壓在庫里面了。”蘇曉玥指著清單上銷量為0的那一行解釋道。

“沒聯系廠家退換貨嗎？”方子奇問。

蘇曉玥無奈的搖了搖頭“市電子2廠供的貨，上個月破產了，工人現在還在鬧呢。”

一聲嘆息，時代如此，管理不善，企業沒競爭力，薪水欠發，工人也沒動力，連發光二極管都做不好，最后破產了事。

方子奇又問“還有其他的從那里來東西嗎？”

“有，一些小電阻和電線，還有微型的小喇叭”蘇曉玥看了看清單說道。

“好，我知道了，把這些東西集中起來，我負責找銷路。”

“方總，這些東西質量只能說是勉強能用，宋總的意思是直接賣的話會砸我們的牌子。”蘇曉玥在一旁邊提示道。

“我有分寸，這樣你去聯系夏菁和我四舅，讓《雨過天晴》和《狐言》這兩期的刊物出一期節日特刊，主要介紹東西方各種節日的科普。”方子奇開始安排任務，蘇曉玥拿出本子記下了。

“對了，下午安排個車，你和曉梅姐還有宋總下午和我一起出去一趟。”

“好，我通知他們，有什么重要的活動嗎？”蘇曉玥問道。

方子奇笑著把手上的工作放下“還有一個月就過年了，我們得去辦點年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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繡城，百貨大樓

百貨大樓始建于抗戰年間，整個大樓分共分五層，大體上分為食品、服裝、日用品、土雜以及電子產品幾大區域，此時的百貨大樓還屬于國營單位，從領導到售貨員都是有編制的。

時間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過年，百貨大樓的客流量在逐漸增多，而方子奇一行就擠在人群里面。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蘇曉梅在人群里面嚷嚷著，幾個人在百貨大樓一樓入口處徘徊5分鐘了，愣是擠不進去。

因為出入口實際上是一個門，進去的和出去的誰也沒想讓誰，兩路人流交匯到一起亂糟糟的，蘇家姐妹走到一半又幾乎是被人家直接從里面給推出來了。

啪！宋學軍抓住了一只趁亂伸向蘇曉梅胸前的手，把人甩到了一旁。

“哥們兒，管好自己的爪子，別給自己找不痛快！”宋學軍低聲呵斥一句。

“我Cao！你TM…對不起，對不起，我沒看見。”對面剛想開罵，但是看見一臉痞相膀大腰圓的宋學軍，立即收住口唯唯諾諾的離開了。

“宋哥，謝謝。”蘇曉梅把身體往兩個男人中間收了收。

“都看好自己身上的錢，曉梅曉玥不要和人站的太近，這地方佛爺和二流子挺多的。”宋學軍提醒幾個人。（佛爺，指代小偷）

隨后宋學軍脫掉西裝，把保暖內衫的領口解開，又把眼睛上戴著的平光鏡收到了口袋里。

一身被西裝壓制住的痞氣瞬間解放。

宋學軍在前面開路，對面來的人看他一眼下意識的就讓開了路，幾個人這才順利的進入百貨大樓。

“曉玥姐，如果這是咱們天晴貨站，剛才進門時候想到什么？”方子奇有意的點撥蘇曉玥。

蘇曉玥皺眉思考了一下說“出入口需要分開，最好不在一起，否則影響人員流動不說還有重大安全隱患。”

方子奇滿意的點了點頭，蘇曉玥屬于那種愿意去思考主動去成長的類型，他也愿意教。

“哇~好多東西！”蘇曉梅驚喜看向四周。

上百個玻璃柜臺靠在一起，貨架上擺滿了各種商品，百貨大樓一樓主要是食品和煙酒糖茶，在快過年這段時間這里是客流量最大的地方，老百姓們擠在柜臺前向前伸出手點指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售貨員不時的要喊一嗓子來保證柜臺前最基礎的秩序。

只見一個售貨員隨手抓了一把水果糖，包進袋子里遞給最前面的人。

“三斤水果糖，拿好了！”

“哎？你怎么都不稱一下就拿來了？別短我的分量啊”有人高喊著

售貨員沒好氣的把袋子往旁邊的秤上一甩，不多不少，正好三斤。

旁邊的人一片驚嘆。

另外一邊點心專柜，一個售貨員用一把長刀飛快的分開剛出爐的一塊超大個的發糕，沒看見她用任何的輔助工具，單憑一把刀每塊發糕大小竟然分毫不差。

調料區，一名有些年歲的售貨員可以不用任何輔助工具直接瓶對瓶幫顧客打好醬油。

“老牌商場，果然都是人才啊。”方子奇感嘆一聲。

可惜，根據他的記憶，這么紅火的繡城商城竟然在93年因為經營不善也走向了破產重組，這些技能出色的基層售貨員大部分都沒能逃脫下崗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