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除夕夜宴
- 潛入明宮當(dāng)丫鬟
- 七日浮塵
- 2881字
- 2011-01-04 20:15:39
后天便是除夕,整個宮里張燈結(jié)彩,貼門神對聯(lián),還用木炭雕成人形,放在各個宮門口,作鎮(zhèn)邪用,喚作將軍炭,全身畫的花花綠綠,只留臉和手還是黑色。這個是何淺淺第一次見,覺得挺新鮮,看久了也有些發(fā)憷。
晚上有晚宴,皇帝家過年,也跟百姓家一樣,要吃頓團圓飯。何淺淺和如意以及一干小丫頭下午就被抓去布置場地、擺放桌椅,到了三四點,御尚監(jiān)的人送來些點心,何淺淺不愛甜食,沒什么胃口,如意硬塞了幾個給她:“好歹吃點,今天晚上就沒得吃了。”
何淺淺拿著點心,詫異道:“今晚沒飯吃?”
如意又往懷里揣了幾個,道:“不僅沒得吃,還得一直站著,要是皇上興致高,站到后半夜都有可能。”
如意經(jīng)歷過三次年關(guān),是經(jīng)驗人士,何淺淺聽的憤然,小聲嘟囔:“真沒天理,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怒視手里的奶油酥心卷一番,也只得硬著頭皮吃了下去。
晚宴從酉時開始,太陽微微西沉,天色漸漸昏暗,奉天殿上卻是燈火輝煌,膳亭里擺滿了珍饈佳肴,酒亭里美酒飄香,殿內(nèi)兩側(cè)紫檀桌上已根據(jù)來賓的身份擺好了餐具,碟碗的數(shù)量、擺放隨等級依次遞減,就連筷子也是從羊脂玉包銀、象牙包銀、烏木包銀到末位的楠木箸不等,八角玲瓏宮燈照的整個大殿恍若白晝,屋角擺的仙鶴熏爐中香煙裊裊,臺階下,教坊司的樂伎排列成行,紗衣若霓,一派安樂祥和、歌舞升平的景象。何淺淺挨著如意,在暖和的屋子里站的正犯困,忽然聽到一聲:“時辰到。”
突然就鑼鼓齊鳴,聲音震得何淺淺腦袋也嗡地一聲,方才一個個木偶似的樂伎仿佛一下子得了生氣,賣力的吹打彈唱,厚厚的粉下的表情也變得生動起來。樂聲從雄渾轉(zhuǎn)為悠揚,在萬眾矚目下,朱瞻基粉墨登場,和一名黃衣女子并排緩緩走上正中寶座。
不知道是因了這氣氛,還是換了衣服的緣故,今日的朱瞻基看起來與平時不太一樣,那張臉還是她所熟悉的俊朗,那雙眼里卻寫著她所陌生的東西,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威嚴,何淺淺看的有些恍惚,那人明明近在咫尺,卻又覺得十分遙遠,好似在看一出歷史劇,名叫君臨天下。
朱瞻基在御座前慢慢轉(zhuǎn)身,再無比威嚴地一坐,衣襟飄飄,玉旒拂過臉龐,一身金燦燦的龍袍在燈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輝,兩邊的宮女的心跳不由得都快了些。樂聲嘎然而止,鞭炮聲起,太后、王妃以及諸位親王、重臣緩緩入座。太后身后就是傳說中的孫貴妃,何淺淺多看了兩眼,心下暗暗把她與御座上的皇后做個對比。
孫貴妃今日穿了件大紅織金纏枝牡丹妝花繡襖,頭戴雙鳳翊龍冠,一雙丹鳳眼燦若星辰,粉腮檀口,明艷不可方物,眼見得是精心收拾過的,一心要在這宴會上艷壓群芳,獨占鰲頭,何淺淺想起了八個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再看座上那人,那細長的眼,輕描淡寫的眉,清逸的容顏,也不能說不美,另有一番出塵的韻,若把孫貴妃比作桃花,她便是那修竹。雖然也穿了華麗麗金燦燦的一身,可那眼里的淡然,那素面朝天的蒼白,在這舉國同歡的時刻,也是一副“我欲乘風(fēng)歸去的”的清冷狀,壓的那至尊無上的黃色也跟著蕭索起來,倒像是廟里一尊菩薩,置身于世外。看著看著忽然覺得眼熟,心里悠悠傳來一聲嘆息,何淺淺平地里打個哆嗦,如意低聲關(guān)心:“怎么了?”
何淺淺也低聲道:“皇后我見過。”
如意小小鄙視她一下:“這個正常,見過的人多了。”
何淺淺低語:“不是的。”
她見過的那人,她從沒想她是皇后,這樣的眼,這樣的神態(tài),怎會是母儀天下的那個人?又怎堪淪落到這染缸里去爭寵吃醋。這樣的女人,不該身在皇宮,她的居處,應(yīng)有幾根竹,頭頂是星空,腳下是露水。對她來講,這是個悲劇,對皇宮來講,這是個笑話。
爭是敗,不爭也是敗。
對手不僅僅是孫貴妃,孫貴妃身后還有一人,身穿青色織金四合如意窠纏枝牡丹交領(lǐng)夾衣,頭戴九翟冠,嫵媚的眼,簡單的裝扮,笑容明亮。
“那是吳嬪。”如意悄悄告訴何淺淺。“三年前入宮,地位僅次于孫貴妃。”
作為有資格出席晚宴的嬪妃代表,自然表明在朱瞻基心里有一定地位,何淺淺又打量了她幾眼,身材略顯豐腴,但一張小臉占盡便宜,談不上傾國傾城,端莊大方倒是有的。
后面依次是鄭王朱瞻埈,越王朱瞻墉、襄王朱瞻墡等,再后面是楊士奇、楊榮等朝廷重臣。
何淺淺剛好站在太后身邊,太后今日臉色蒼白,看起來像是強打精神,不停地咳嗽。朱瞻基在上面不時投過來關(guān)切的眼神,順帶也關(guān)愛了一下一臉瞌睡的何淺淺。何淺淺被關(guān)愛后只能挺直腰桿,跟太后一起強打精神。
其實晚宴有光祿寺的人負責(zé),包括布酒布菜,她們只是站在旁邊以備不時之需,順帶充充場面,顯得皇宮里人多勢眾,抖抖國富民強的威風(fēng)。所以可以比較輕松地當(dāng)觀眾。
眾人到位后,朱瞻基面帶微笑,示意群臣就座,“諸位愛卿不必拘謹。”
根據(jù)上次的經(jīng)驗,何淺淺對晚上的歌舞表演很是期待,晚宴開始,何淺淺的精神也勉強抖擻了幾下。
樂師奏樂,第一首曲《炎精之曲》,曲調(diào)中庸平和,聽得讓人打心眼里想睡覺。曲罷便有人從最末尾的角落處跳出來獻媚,“今年大明遭遇旱情,幸得皇上圣明,才能平穩(wěn)度過。微臣唯祈禱明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佑我大明子民得享安康。”
朱瞻基遠遠地微笑,“卿有此意,朕心甚慰。”
微笑給了大家拍馬屁的勇氣,楊士奇身后一藍衫男子隨即站起來,“皇上承先帝賢德之風(fēng),推行節(jié)儉的政策,愛惜民力,實為上善之舉。大明有皇上這般圣賢的君主,乃天下之幸。”
一時群情激動,最后發(fā)展為群臣參拜。
金鑾殿很宏偉,烏泱泱的坐了一圈人也不覺擁擠,歌功頌德的場面異常壯觀,看得何淺淺也跟著亢奮,假如有一天回到現(xiàn)代,一定要好好顯擺。
皇上舉杯,眾人共飲,君臣皆歡喜,唯有太后的背影在前方抖了抖。
第二首曲《皇風(fēng)之曲》,還是沉悶的風(fēng)格。
何淺淺耐著性子看下去,發(fā)現(xiàn)全部大同小異,異曲同工,每次曲畢就會有人起來阿諛奉承,一樣的套路,樂此不疲,看得她直打哈欠,忍不住私下打聽,“去年晚宴的什么樣?”
如意看著舞池,道:“三年來動作都沒換。”
何淺淺嘴巴張成哦字,舞池里一群穿綠衣服的男人正在賣力地揮胳膊動腿,跳的是“商湯之舞”。原來這除夕晚宴的節(jié)目是有講究的,就跟祭祀一樣,跳的舞唱的歌都有規(guī)定。真是佩服這群人耳熟能詳還能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果然都是心靈強壯的精英。之前她還打算批評朱瞻基沒有創(chuàng)意,現(xiàn)在看來,也就是墨守成規(guī)。
更崩潰的是就連吃飯也要限制,什么時候可以喝酒,什么時候可以吃菜也得按程序來,皇帝不抬筷子,你就是三天沒吃飯也得眼冒綠光的撐著。搞這個晚宴,還真不如平民百姓一家人圍個桌子吃年夜飯。雖然這些菜看起來都讓她很有食欲,尤其是那盤肥大的醉蝦,泛著琉璃般的光澤,何淺淺看得口水都快滴下來,眼角忽然睥到前面那個瘦削的身影一陣劇烈的抖動,隨侍在側(cè)的錦心急忙扶住。朱瞻基見狀大手一揮,樂聲頓止,投過來的眼神里有擔(dān)憂:“母后身體可還安好?”
太后咳得不能言語,錦心代答:“太后染了風(fēng)寒,勉強飲酒,怕是加重了。”
朱瞻基見太后面色蒼白,臉色不由凝重,“母后既然抱恙,就該在宮里歇著。”
太后喝口錦心遞來的茶,勉強壓下咳嗽,“今日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年家宴,哀家怎能…咳…缺席。”
聲音中氣不足,顯得甚是虛弱。旁邊的孫貴妃和吳嬪也過來探視一番。
朱瞻基皺眉揮袖道:“你們先扶太后回宮歇息。”
錦心應(yīng)著扶起太后,朱瞻基給何淺淺使了個眼色,何淺淺腿站麻了,正覺枯燥乏味,如蒙大赦,湊上前去幫錦心一起扶太后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