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武修文出了武關，一路朝西北方的華山行去。

時值南宋理宗年間，淮河以北皆是蒙古地界。

武修文一路行來，但覺人煙稀少，田地荒蕪，想買匹馬竟是不能，只能退而求其次買了頭毛驢代步。

這一日，武修文經過一處荒僻村莊。

但見房屋寥落，多數已坍塌。

其時正值飯點，偌大村莊只有兩處炊煙升起。

武修文騎著毛驢入內，入目處盡皆破敗不堪，房屋大門幾無完好無損的，村中處處可見齊腰深的荒草。

毛驢緩緩在村中穿行，偶見人影，也均是骨瘦如柴的老人。

相貌雖不盡相同，可目光神情卻均是一樣的麻木，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武修文來到一處有炊煙的房屋前，便見大門洞開，門前立了塊殘破牌匾，上書一個“鐵”字，顯然便是村中的鐵匠鋪。

武修文拴了毛驢，來到大門前喚道：“請問屋中可有人在？”

只聽得篤篤聲響，一個拄拐駝背的老人自屋中走出。

武修文見這老人已沒了左腳掌，心頭不禁一跳。

原著中，黃藥師最小的弟子馮默風便是左足殘廢，在一個村子里做鐵匠，莫不是遇見了馮默風？

可轉瞬他又搖頭否定了。

若沒記錯，原著中馮默風是在離襄陽城不遠的村子里，而此地離華山不遠，兩者相差甚遠。

駝背老人道：“公子有何吩咐？可是要打鐵器么？”

武修文道：“小子途經此地，想要打一支鐵蕭。”

他的竹蕭在對陣李莫愁時崩碎了，手中并未趁手兵刃。

有感于內力終究不夠渾厚，遇見真正的高手，以竹蕭對敵很是勉強。

現在遇見個鐵匠，倒是正好打造一支鐵蕭。

一來作為施展玉簫劍法所用；

二來馬上就要到華山，順利的話得到打狗棒法，鐵蕭便可大用。

駝背老人道：“可惜，村里所有鐵器都被蒙古兵搶去啦，小老兒也有心無力。”

武修文詫異道：“蒙古兵搶鐵器作甚？”

駝背老人道：“自是融了打造兵器。村里現下連口鐵鍋都沒有了，小老兒實在無能為力。”

武修文這才想起，南宋時可不像后世那般隨處可見鐵器。

冷兵器時代，鐵是重要軍用物資，尤其是像蒙古這等少數名族，向來缺鐵。

武修文想起村中破敗景象，又問：“老人家，我一路走來，為何沒見過一個年輕人？”

駝背老人嘆了口氣，道：“蒙古韃子又要南侵，前些日子僅有的幾個年輕后生也被抓壯丁了。”

武修文道：“我瞧著村中如此破敗，倒不似前幾日才無人打理罷？”

駝背老人道：“自二帝被金國擄去，我等便沒有過安生日子。好不容易滅了金國，又來了更狠的蒙古。”

“那些韃子四處打秋風，哪個村子不是破敗不堪？即便咱們村破敗至斯，年輕人躲在地窖中，前些日子依然被蒙古兵尋到，壓去了軍營。”

正說著，忽聽得馬蹄聲響，北邊馳來十匹馬，馬上都是蒙古武士。

當先一人手持長矛，矛頭上挑著個兩三歲大的嬰孩，哈哈大笑的奔來。

那嬰兒尚未死絕，兀自發出微弱哭聲。

一眾蒙古武士到得二人身前，一人指著屋后炊煙，嚷道：“這是誰家炊煙？快快多做些吃食，咱們百夫長大人馬上就到！”

說著他目光自駝背老人與武修文身上掃過，眼見武修文如此年輕，他不禁叫道：“好啊，還有個漏網的。”

說著，挺矛便朝武修文刺去。

武修文見那嬰兒慘狀已自憤怒不已。

眼見長矛刺來，他一把抓住矛頭，用力一扯，便將那武士扯下馬來。

他順手一個橫掃，長矛直抽在那武士腦袋上。

那武士慘叫一聲，直飛出丈許外，腦骨碎裂而死。

余下九人見他如此神勇，卻并不畏懼。

為首之人發一聲喊，一甩長矛，挑在長矛上的嬰孩便如暗器般直射武修文。

武修文伸手接住，見是個漢人孩子，肥肥白白的甚是可愛。

長矛刺在他肚中一時不得就死，可也已不能醫活，小嘴中啊啊啊的似乎還在叫著“媽媽”。

武修文抱著這個半死不活的孩子，心中既是悲憤又是傷痛。

那嬰兒在他懷中痛苦的掙扎良久，終是不再動彈，鮮紅的血浸透了武修文衣衫。

他兩世為人，尚是第一次瞧見如此血腥殘忍的一幕，只覺腦中一片混沌。

為首那蒙古武士見此良機，一矛便朝武修文當胸刺來。

武修文尚還處在呆愣中，對這一矛毫無所覺。

便在此時，駝背老人猛然一個前撲，將毫無防備的武修文撲倒在地。

經這一撲，武修文回過神來，便見數桿長矛齊齊刺來。

命在旦夕，武修文不及多想，一把抓住當先刺來的長矛。

順勢一扭，勁力勃發間，木質矛桿霎時崩碎。

他勁力猛地一吐，木屑四射而出。

這些蒙古武士只是些身體健壯的普通人，被勁力裹挾的木屑射中，頓時紛紛慘叫著倒地身亡。

武修文扶著駝背老人站起身，左手兀自緊緊抱著那嬰孩。

駝背老人急聲道：“快，壯士你快走！剛才他們說百夫長馬上就到，定是蒙古韃子的百人隊在后面。”

武修文環目掃過十具尸體，心中卻無初次殺人的心悸，唯有熊熊燃起的怒火。

他道：“我若走了，你們會如何？”

駝背老人道：“不過一死而已。我們這些老東西的后人都已不在了，早就對塵世沒了眷戀。是生是死，有何干系？”

武修文左手抱著嬰孩，右手一一折斷矛桿，只留下矛頭。

這才看向駝背老人，笑道：“老丈，這些矛頭應該足夠打一支鐵蕭了罷？”

駝背老人遲疑道：“夠倒是夠了。只是蒙古韃子馬……”

武修文笑著打斷道：“夠就行了，便請老丈幫我打造。”

說著他又加了個要求：“不知能否在其中摻雜些磁鐵，我想這支鐵蕭帶些磁性。”

這是他早就有的想法，江湖上暗器頗多，防不勝防，其中尤以鐵質的居多。

在鐵蕭中摻雜磁鐵，以后說不得便能因此保住一命。

駝背老人見他如此堅持，終是不再勸說，道：“我正好有一塊磁石，可以全加進去。”

武修文道：“多謝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