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依舊是沉默。

“其實……曾經的我不在乎這些。”路明非沒在意幾人的反應繼續說，“如果我還是那個自卑懦弱的人，見到卡塞爾不遠萬里來邀請我，還要給我全額獎學金。

“恐怕我早就屁跌兒跟著人跑了，都不用等昂熱校長出場。

“仕蘭中學的人背地里都叫我野草，你們知道什么是野草嗎？

“就是你走在路邊想踩兩腳就踩兩腳的那種野草，野草看到這種機會可不得好好把握？

“那時候我就是個這么輕賤自己的人。

“可我不是一開始就這么輕賤自己的，我曾經也是個有爸媽疼愛的人。

“只是他們好像突然不愛我了。”

“可惜啊。”路明非嘆了口氣，“可惜他們不愛我了，卻還是相信著我的血統！”

“學院的資料……”楚子航遲疑片刻，看著路明非輕咳了一聲，“可是前幾天你還是夕陽……”

這回輪到路明非沉默了，他神情出現一剎那的尷尬。

夕陽這事兒還是被人知道了……

也是，卡塞爾學院察覺到異常之后會調查他的通訊記錄。

不過看樣子，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和老唐說過什么，也算是一點小小的安慰。

楚子航認真地看著路明非：“所以，為什么你說得好像經歷了許多不同的事情一樣？

“一個人的性格是不會突然發生改變的，除非他遭遇了人生中的重大變故。

“可是資料上顯示你這些天的生活根本毫無變化。”

路明非所說的東西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正如路明非所說，他本不應該有這樣的能力，更不會拒絕卡塞爾的邀請。

一個能夠冷靜剖析自己的童年，理智看待自己童年不幸的人，根本無法和資料上那個自卑懦弱的廢宅聯系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路明非沒有覺醒，不存在因為血統覺醒時精神沖擊導致的性格變化。

可路明非的變化又是事實，這個事實就擺在眼前。

無論多不合理，都是事實。

“你很想知道這件事？”見楚子航沒有追問夕陽的事，路明非暗自松了口氣，連忙轉移話題，“也不是不能告訴你，但你得加入我們。自然，也需要脫離卡塞爾。”

“你在邀請我？”楚子航一愣，冷峻的臉上很是意外，他看著路明非的眼睛，“為什么要邀請我，我是卡塞爾學院的學生。

“而且你也知道……我有明顯的暴力傾向，且必將淪陷其中……

“你應該沒理由邀請我才對，至少目前我們還是敵對狀態。”

“你不但是卡塞爾的學生，還是卡塞爾學院本部的王牌，他們暗地里都稱你為‘超A級’，其實和S級差不多，畢竟卡塞爾已經很久沒S級學生了。”路明非不在乎地說道，“你一直在抵御著龍類血脈的侵蝕，而昂熱顯然也知道這一點，他很看好你。”

楚子航微微皺眉：“所以你更沒有理由邀請我，理論上講我甚至可以是臥底。”

“卡塞爾對你的評價于我沒有任何意義，這些都不是我看好你的理由。”路明非笑著搖頭。“你說過的，人很難性情大變。可是你變過，在你十五歲那年。這些事只要回憶一下就知道了，畢竟你是我的學長。”

楚子航一直都是很酷的，但某一天楚子航不再是酷了，而是冷，那種拒人千里的、仿佛一夜間長大的冷。

從那一天起楚子航就表現出異于常人的體能，甚至還去報了與富家公子毫不相配的少年宮劍術班。

就像楚子航說的那樣，他必然是經歷了什么才性情大變。

再結合楚子航在卡塞爾學院的表現，不難想到，楚子航恐怕是因為龍族而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那樣東西讓他寧可背負墜入地獄的代價，也要獲得力量。

楚子航沉默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像是明白了什么，但還是拒絕了路明非的邀請：“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還不想離開卡塞爾。”

“為什么？”路明非顯得很有耐心。

“我有自己的理由。”楚子航偏過頭，然后再次看向路明非，這一次他的目光變得堅定無比，“我有繼續留在卡塞爾的理由。”

“楚子航，即使昂熱敗于我手，即使秘黨很快就會失去屠龍領袖的位置，你的選擇依舊是這個嗎？”路明非說。

“路明非！”凱撒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當著我的面邀請楚子航，未免也太傲慢了吧？”

路明非淡淡瞥了凱撒一眼：“凱撒，當著你的面發出邀請并不是傲慢，畢竟我很尊重楚子航的選擇。”

“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凱撒怒了。

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輕視他，楚子航都沒有！

“沒有啊。”路明非語氣輕松，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你是加圖索家的繼承人，你甚至不會在這輛車上。”

凱撒怒吼：“你這是對我的侮辱！”

路明非的話觸動了他的逆鱗，他可以忍受楚子航被邀請，因為楚子航是他認可的對手。

但他無法忍受自己是因為加圖索家繼承人的身份才被抓起來的，這是對他最大的否定。

路明非搖頭：“我只是陳述事實，并沒有侮辱你。”

“路明非，我要求和你決斗！”凱撒死死地看著路明非，舉起手說，“給我把手銬打開，我要捍衛自己的尊嚴！”

“凱撒先生，您并不是師伯的對手。”張靈玉看著凱撒，溫和地說道，“如果您執意要挑戰，我可以當您的對手。”

“哼，打不打得過我當然知道！”凱撒冷笑一聲，“但是我的尊嚴……”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凱撒被狠狠地扇了一耳光，臉上當即冒出一個紅色的手印，可想而知有多疼。

雖然沒有任何人看清是誰出的手，但眾人的目光還是下意識集中在路明非身上。

在巨大的震驚和短暫的詫異之后，凱撒再次張嘴：“路……”

啪！

“你……”

啪！

“我……”

啪！

凱撒沉默了。

耳光聲也停了下來。

路明非對張靈玉說道：“靈玉，看見沒，遇到這種沒事出來找存在的人，狠狠地打他耳光，他自然就會明白自己的處境。”

“是，師伯。”張靈玉同情地看了凱撒一眼，恭敬地應道。

路明非看向滿面通紅，依舊處于懵逼狀態的凱撒：

“凱撒，你可能覺得你很了不起，可實際上沒有你的家族，你連楚子航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跟他相比，你只是個沒有長大的小孩子而已。”

凱撒眼里滿是不服氣，卻沒有說話。

“我還是拒絕。”楚子航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真是遺憾。”路明非笑著說道，“不過，我等著卡塞爾把你送過來的那一天。”

楚子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