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火力發電廠。

黑黢黢的廣場上，昂熱死死地盯著路明非，想要從那古井無波的面容上看出點什么。

言靈是龍類的語言。

混血種受限于50%的禁忌血線，即便可以掌握高階言靈，發動時也需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而且效果通常沒有掌握同種言靈的純血龍類好，這是混血種的天賦上限。

最重要的是，每個混血種只能掌握一種言靈！

而在剛才的戰斗中，他親眼看見路明非那位白膚銀發的師侄，同時使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元素。

言靈中當然也有操縱多種元素的先例，但絕對不會表現得如此涇渭分明！

昂熱當了一百多年的卡塞爾校長，熟知所有已知的言靈，但是他絞盡腦汁也沒有明白剛才那是什么言靈！

一切現象都表明對方可能是龍王，或者與龍王同等的混血君主，但那樣的存在怎么可能稱路明非為師伯呢？

他很了解路明非是什么東西，路明非絕對不可能站在龍族那一邊！

除非，這個人是潛伏在路明非身邊的怪物！

“他究竟是誰？”昂熱目光在路明非和張靈玉之間移動，他再次質問，“你知道掌握兩種言靈意味著什么嗎？”

面對昂熱可怕的眼神，路明非和張靈玉都很平靜。

“昂熱，我什么時候說過這些是言靈了？”路明非語氣有些冷淡，“你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同類的氣息？他看起來像是有血之哀？還是他激發了黃金瞳？”

“這不可能！”昂熱表情嚴肅，“如果他不是混血種，為什么他面對凱撒的黃金瞳毫無畏懼？凱撒的言靈或許攻擊力很低，但他是不折不扣的A級混血種！”

普通人面對混血種的時候會發自內心的恐懼，這是印刻在基因中的記憶，是龍類奴役人類的證明。

只有A級以及更高的血統才能抵抗A級凱撒的黃金瞳。

“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告訴你答案，因為你們還不是自己人。但你很清楚，我沒有說謊?！甭访鞣强粗簾?，緩緩搖頭，隨后輕輕喊了一聲，“靈玉，來見過昂熱校長，介紹一下自己?！?

“是，師伯。”張靈玉恭敬上前，朝昂熱一拱手，溫和地說道，“昂熱先生，在下龍虎山張靈玉，方才所用手段乃是本派金光咒和雷法?！?

昂熱深深地看了張靈玉一眼，又轉向路明非，注視了片刻后才說道：“我相信你，但不是因為你說的話。”

他知道龍虎山、金光咒和雷法，但那些都是由龍族信息扭曲轉化而來的傳說，并不是眼前張靈玉展示的能力。

“無所謂?！甭访鞣悄抗鈷哌^昂熱和楚子航，再次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下一個是誰？或者你們一起上？放心，這一次我親自動手。”

不等昂熱開口，楚子航已經提著高爾夫球袋上前，他偏過頭向昂熱請示：“校長，我來吧?！?

“你去吧?！卑簾狳c點頭，目光從路明非身上移開，低聲囑咐了一句，“不要留手，我是說不要有任何留手?！?

“我明白。”楚子航點頭，從高爾夫球袋中取出那個人留給他的村雨。

他明白昂熱的意思是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戰斗，不用顧及任何多余的事情的那種戰斗。

張靈玉能夠輕易擊敗凱撒，身為師伯的路明非只會更強。

看著眼前淡然的路明非，楚子航忍不住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他的笑容和張靈玉很像，但比張靈玉要冷不少。

“你比靈玉還要克制?！甭访鞣且不匾砸粋€微笑，直截了當地說道，“如果我所料沒錯，恐怕你的血統出問題了吧？”

從楚子航出現在視野中的那一刻起，路明非就能看見一層殘酷暴虐的赤紅真炁在他身上熊熊燃燒。

雖然他已經盡力克制，沒有在外表上表現出任何異狀，但是那種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真炁，根本無法隱藏。

張靈玉聞言也朝楚子航投去了一絲關注，卻什么也沒能看出來。

“你猜的沒錯?！背雍經]有否認，一邊朝一旁的空地走去，一邊好奇地問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我一直戴著美瞳。”

“看出來的，天眼通聽說過沒。一種異能，我練過。”路明非跟上了楚子航的腳步，坦誠地介紹自己的能力，“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為什么你的任務報告中會有那么多隱去的內容了。恐怕在你執行任務的時候，龍類的一面對你影響很大吧？”

事實上在他的視野中，那赤紅的真炁更像是一個異類的靈魂在吞噬或者融合著楚子航。

這種現象與異人界出馬人出馬時，“仙家”掌控出馬人幾乎一樣，只是楚子航似乎很抗拒他身上的那個“仙家”，或者說龍類的靈魂。

“影響……確實很大?！泵鎸β访鞣且会樢娧刂赋鲎约旱膯栴}，楚子航輕輕嘆了口氣，反而放松了下來，“但我從不后悔，我有必須要去做的事，那件事需要很強大的力量，而這是我應付的代價。”

“原來如此?！甭访鞣屈c頭，慢慢和楚子航拉開距離。

楚子航沒有解釋他究竟使用什么方式獲得了力量，路明非也沒有問。

兩人都很默契地結束了話題，仿佛已經是相識多年的老友。

可現在他們卻要兵戎相見了。

“接下來的戰斗你不必留手。”楚子航站在不遠處，看著路明非認真說道，“我不知道你的能力，但是我可能會控制不住自己?！?

“沒想到學長現在還是那么溫柔啊?！甭访鞣侨滩蛔⌒Φ溃S后背負單手，做出一個起手式，似是挑釁，卻充滿了自信，“放心，我可以控制住自己?！?

面對著近乎藐視的宣告，楚子航深吸一口氣，心如止水般緩緩拔出了那把長劍。

“妖刀·村雨，煉金刀刃，各項指標超越普通材料，請小心。”

“要比劍法嗎？”路明非輕輕反問，卻更像是自言自語。

他張開右手，一股精純真炁在掌心凝聚，雪白的濃霧憑空出現，像是干冰暴露在空氣中一樣氤氳著淌下。

空氣莫名變得寒冷，所有人都在一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柄通體冰藍的長劍在路明非手中成型，劍身細長，劍刃鋒銳，僅僅只是看著便讓人忍不住移開視線，以免被那股寒氣凍結靈魂。

“此劍名朔望，取月晦即望之意?！甭访鞣钦f。

“果然寒冽如月?！背雍矫鏌o表情地贊嘆道。

隨后他取下雙眼上的美瞳，放回口袋，再睜開雙眼時，露出的便是一雙熾烈如熔金般的豎瞳，那顏色已證明了他的血統和實力。

古奧之音從他喉中傳出，時而高亢時而低沉，肉眼可見的火焰在他周身憑空出現，然后迅速擴張，將他周身五米都化為一片近乎凝固的火海。

言靈·君焰。

“火系嗎？也好。”路明非提劍輕揮，隨后輕輕起跳。

楚子航瞬間抬頭，鎖定了路明非。

原本只是緩緩扭曲空氣的君焰瞬間爆發。

轟！

高熱如同凝固汽油彈的焰鋒瞬息便已激射到路明非身前。

然而焰鋒卻在下一刻突兀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冰寒，與將一切凍結的冰鋒！

“照澈萬川！”

清冷的話音落下，一個數十米的冰山沿著劍勢憑空出現.

冰山從半空中延伸到楚子航的位置，將楚子航徹底冰封。

冰雕中的楚子航依舊保持著向上奔襲的姿勢，顯然在釋放君焰后準備欺身劈砍。

可那一劍清冽如月，將一切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