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手冢風推開辦公室門,興奮道:“我有了!”
他看見老師辦公桌前那道站姿筆挺的背影,收起笑容,“難道木野小姐也有了嗎?”
“有什么?”
木野千花轉身與他擦肩而過,飄來一句只能算是應付的回答,輕輕將門帶上。
谷川柚子說:“你是用什么情緒提煉的咒力?”
“不太清楚。”手冢風仿佛站在高中班主任前,下意識撓著腦袋,“總之是很平靜的情況下提煉到的。”
“感受不到情緒,就感受它所代表的元素力量。”
“我試試,嗯……感覺暖洋洋的。”
“那就是喜唄。”谷川柚子喝了口茶。
“老師,我想,如果在某些情況,我需要憤怒,后面又要喜悅,這么下來……會瘋掉的吧。”
谷川柚子聽見‘瘋’這個詞,好似被觸發了什么機關,突然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眼睛。
手冢風這才發現老師的眼中沒有高光,只是這么看著就讓他不寒而栗。
他不由得想到對方說給全霓虹人撒藥時,眼中的平靜。
也許,他們早就瘋了。
“老師?”他小心翼翼提醒道。
“瘋……”
谷川柚子回過神,“在這個即將崩潰的時代,如果光是瘋掉就可以獲得力量,那我相信,大部分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力量。這種力量是人類的獨屬,我們應該心懷驕傲自豪地使用。去吧,在剩下的時間里將提煉咒力轉化為本能,在極度的疲憊饑餓中也可以提煉出來,這是你需要達到的狀態。”
“明白。”
離開辦公室,手冢風瞬間輕松了下來,發現自己滿腦子都是木野千花的身影。
“好想看看她笑起來是什么樣子啊,為什么我的青春中沒有出現她這樣的女人呢?”
進入體育館,換上運動緊身服,六塊腹肌和完美的體態是其他富二代很難達到的狀態。
他,是富二代中的戰斗機。
“來了來了。”
在格斗場地的幾位男性看向他,西近玄以,尾山,還有第一批的其他三人,手冢風按照特點叫他們——光頭,路人臉,肌肉哥。
至于那個罪犯安齋武男,則被大家默契地排擠在外了。
尾山站在場地中間,擺好架勢,“來吧,一起上。”
手冢風都被氣笑了,“真是囂張,大爺我可不是什么都不懂,吃我一拳!”
“沖啊!”
男人們打的一發不可收拾,另一邊,溪谷從跳馬跑道快速沖刺,以無比標準的姿態在空中轉體三次,平穩落地。
如果是在奧運會上,拿金牌是穩穩當當。
“這就是咒力!”
她欣喜地看著自己的手,體操教練走過來說:“以咒師的進步速度來說,這一個月完全可以掌握全部的技巧。”
“之后就要學習咒術了嗎?”
“之后就是實戰。”
“啊?”
教練平靜道:“如果在面對鬼的時候膽怯,害怕,退縮,那就算學習最強大的咒術也依舊是弱者。我們需要你們在不會咒術的時候面對幽靈。”
“切,小意思,你的東西我學的差不多了。”
溪谷看到最邊上一個人都沒有的攀巖教練,樂道:“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用到攀巖技巧?”
“跑酷跟攀巖都是適合城市的技能,在逃跑,追逐,躲避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有時也會在野外處理事件,所以攀巖技巧有時能救命。比如,徒手攀爬接近九十度的山崖。”
“知道了。”
溪谷揮揮手,掃視一圈,對那群大呼小叫的男人們撇撇嘴,走到正在跟搏擊教練單挑的藤野薰前,“喂,千花呢?”
“在操場跑步。”薰滿頭大汗,抽空說了一句。
“哦。”
話說外面的操場她一次都沒走過。
走出門,就可以看到一道靚影在慢跑,垂在背部的頭發隨著跑動一跳一跳的。
她露出笑容,跑到木野千花旁邊,“好巧啊。”
“我看見你之前的打架了。”木野千花說。
“我把那個極道打爆了對吧。”
“知道我想說什么嗎。”
木野千花停下來,“如果你像打他那樣打我,你就要挨揍了。”
溪谷頗為感興趣的看著她,“那,咱們比劃比劃?”
“我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走到操場中間,溪谷擺好架勢,“要上了!”
話音落下,她已經沖至木野千花面前,右拳直奔面門,見木野千花伸手要用撥開她的直拳,嘴角一勾,拳化為掌將木野千花右手反制,藏在腰間的左上勾拳直擊下巴。
但這些早在木野千花的預料之內,她仰頭躲開,身體后仰,以手撐地,竟然看似隨意地用腿夾住溪谷的腦袋,隨即腰身用力,溪谷驚呼一聲,脖子承受不住力量,整個人倒在了地上。
“怎么樣?”木野千花松開腿問。
“厲害。”
兩人相繼爬起來,木野千花說:“我們可以經常切磋,實踐出真知。”
“正有此意。”溪谷注意到了一點,為何眼前之人臉色如此蒼白?
她問:“你晚上沒睡好嗎?”
“被你發現了。”木野千花找她打架,也是為了清醒一下。
“失眠還是睡不著?”
“這不都一樣嗎。”
“嘿嘿,還是跟你玩有趣,藤原薰太死板了,像個班長似的,影澤突然就不理人了,根本搭不上話。”
“這么說,你好像是別無選擇才選我的。”
“這叫命運,你知道命運嗎?”
兩人一邊聊著,又跑了起來,這一跑就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木野千花累的夠嗆,走路都打哆嗦。
她知道自己不能睡覺,偏偏就是想跑一會兒步,沒辦法的事。
來到更衣室,溪谷見她還喘著氣,提醒道:“用咒力的話可以恢復疲勞。”
“我還沒有咒力。”
“什么?”
溪谷的眼神充滿了驚異,即使木野千花不想注意都難,脫掉衣物,走進沐浴區,“讓你失望了?”
“不是,這種事無所謂的。”
水聲傳來,兩人陷入沉默。
沒有咒力,就會被淘汰,再怎么樣的友誼都失去了意義,她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木野千花可以理解對方的想法,她閉上眼睛,任由滾燙的水拍打在眼皮上。
等到溪谷那邊的水聲停了很久,她才關掉水,擦拭著身體走出去。
此刻,整個體育場可能就剩她一個人。
“洗這么久?”
溪谷的聲音響起,她靠在門邊,一直在等待,“我有跟你說過,我是單人間嗎?”
木野千花本來有些感動的內心瞬間冷靜了,她可沒忘記對方的取向,“知道,怎么了。”
“沒什么。”溪谷垂下眼,雙手插兜說:“晚安,睡了。”
她轉身離去,大步離開的背影顯得的很是落寞。
喜歡的人被鬼殺死,來到這個地方也是孤獨一人……
木野千花跟在她后面,“喂。”
“嗯?”
“影澤繪里也是單人間,你要不跟她睡一間?”
“……”
溪谷的眼睛幽怨了一瞬,隨后說:“沒事,作為不良,最擅長的就是跟孤獨作伴。”
“既然你這么說,看來我不得不陪你一晚上了。”
“不愿意就算了吧。”溪谷的語氣帶上了笑意。
“沒事。”
兩人肩并肩走到空蕩蕩的走廊,很快來到溪谷的房間,里面跟木野千花的沒什么區別,甚至就連沒人睡的床鋪都鋪著被褥。
脫下外套,爬上床,木野千花躺好說:“睡了。”
“好。”
溪谷也脫下衣物,穿著天藍色的內衣,爬上梯子,跟在她后面。
木野千花轉頭看她,“……”
溪谷:“進去點。”
“哦。”
往旁邊擠了擠,咔一聲關燈,視野陷入黑暗,一個冰涼的東西觸碰了她的胳膊,溪谷窸窣了一陣,接著安靜下來。
想到老師對自己說的話,木野千花嘆了口氣,在心里說:‘二號,在嗎?’
‘不在,剛睡著。’
‘再念一遍給我聽。’
二號沒有時刻打開圖冊看,因此當上面增加一頁的時候,過了一天也沒有發覺。
那晚之后,木野千花把夢的事情告訴了老師,老師說:“套取秘密。這么看來似乎是咒師的手段,但我們這里離陸地如此遠,這是何等可怕的施法范圍?”
“有沒有可能是其他東西?”
比如說特殊物品之類的,因為她自己就有一個,也是帶著規則的力量。
“你是指……我明白了,我會去申請資料庫權限,在這之前,各種可能都會有,你先不要睡覺。”
‘不要睡覺’,在老師口中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對她來說,如果會丟失什么情報,先把木野千花殺了才是最好的選擇。
幸好目前她只是三級咒師都不是的普通人而已。
回憶至此,二號已經打開圖冊,逐字念了起來。
“秘密會議
提示:我們需要一個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方。(探索規則獲得特殊獎勵)”
‘這是一只異鬼。’一人一鬼同時說道。
木野千花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緊張倒也不至于,只是疑惑于為什么自己會被盯上,雖然所謂的規則可能是‘目標是會做夢的生物’之類,說了跟沒說一樣的東西。
二號說:‘快想想,你遇到了什么事,怎么就被盯上了?’
‘我怎么知道,不過規則倒是很好猜。光在腦子里想沒用,得念出來,明天去廁所試試。’在這里,她說的每一句都可能被監視。
‘你不怕廁所有監控?’
‘……’依照特殊科給她的感覺,也不是不可能,甚至現在就可以有一個人在屏幕后面看著自己。
二號后知后覺地發現,‘為什么是明天,今天不行嗎?’
‘不太行。’
‘為什么?’
因為有一個人堵在床邊。
她翻了個身,背對著溪谷,突然一條手臂從后面掉了出來,一條大腿也搭在她的腿上。
她悄聲說:“溪谷……”
“呼……”
睡這么快?
她不再管這些,對二號說:‘你試試你能不能探索規則。’
‘我不能說話啊姐!’
‘你怎么跟我說話的,就怎么跟圖冊說話。’
‘那我試試,規則是什么?’
‘目標為會做夢的生物,被拉入會議的人必須依次說出自己的秘密,沒有秘密就需要用事件替代,什么都沒有會被踢出會議。嗯,會隨機選擇秘密的主題,就這樣,你整理一下。’
二號不情不愿道:‘行。’
‘你快試試。’
于是二號老老實實地‘說出’了規則,木野千花的腦海中果然出現了提示。
【你已探索“秘密會議”的規則,規則探索率百分之六十。】
【可選擇繼續探索,或者領取特殊獎勵。】
‘還差了什么呢。’
先放下這件事,黑暗中,她并沒有入眠,而是努力想感受到自己的一些情緒。
哪怕是恐懼,羞恥呢?
良久,她無聲地嘆了口氣,對二號說:‘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可能要被淘汰了。’
‘恭喜。’
‘自從死了幾次后,我發覺自己的情感越來越淡薄,你說是什么原因?’
二號若有所思道:‘人最大的恐懼就是死亡,你都不會死了,就像游戲里面玩家,會不會是因為這個?你甚至還可以調痛覺!’
‘那我能怎么辦?’
‘把痛覺調到最大試試,既然不害怕死亡,那就害怕痛唄。’
‘行,如果有咒力,說不定它是比精神力更好驅動鬼之形的原料。’
‘……’
一夜未眠。
————
次日,木野千花被叫到辦公室。
谷川柚子說:“查到一個跟夢有關的,不過那東西在特殊科手上,應該跟你現在沒關系。”
她疑惑地看看木野千花,“你晚上睡覺了嗎?”
“沒有。”
“我怎么覺得你很精神呢?”
“……有嗎?”
不睡覺還很有精神,那還是人嗎?
“老師,有解決方法嗎?”她轉移話題問。
“我分析了一下,覺得還是某種咒術,一般施展入夢術都會需要人的貼身物品,你想想自己有沒有丟東西。”
“我在這兒就幾套西裝內衣,還能丟什么呢?”那就是神社時候被偷走的橡皮筋了,真晦氣。
看來對方是想偷巫女的貼身物品,怕單偷一個太顯眼,所以干脆全偷了。
然后……分辨不出來誰是誰的了?
扯淡。
谷川柚子搖搖頭,“你先去休息吧,今天休息一天,那群家伙都在娛樂室,你也可以去看看。”
“知道了。”
一路走到娛樂室外,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那幾個男人坐在一排,在玩著英雄聯盟。
“今天上王者!”西井玄以喊。
“哦!”
“拿五殺!”
“哦!”
“堵泉水!”
“哦!”
突然,眾人的耳機里面傳來一句,“第一滴血。”
“……”眾人看向手冢風,眼神復雜。
手冢風臉色漲紅,瞥到木野千花,大聲喊道:“被鉤住了而已,我只是想增加游戲難度!”
熱熱鬧鬧的,挺好。
木野千花逛了一圈,走到里面的一個房間里,三位女生正分別坐在左中右的沙發上看電影。
就連影澤繪里都在,竟然沒有鍛煉而是休息,罕見。
見她進來,溪谷久真莉立刻站起來拉著她坐在左邊,這個不良少女低聲道:“昨天的事,抱歉。”
“什么事?”
木野千花想了一圈都沒想到發生了什么。
溪谷說:“我睡相不好,你一晚沒睡著吧。”
“……”這么說,睡相確實不太好。
正想說什么,門又被打開了,谷川柚子拿著一瓶啤酒走進來,看了眼屏幕,“都在啊,不錯。雖然咱們時間緊迫,但該有的休息還是有的,這才是高效率的關鍵。”
她大大咧咧地坐在中間的影澤繪里旁邊,腳往桌子上一搭,手直接鉤住了她的脖子。
影澤繪里聞到酒味,瓊鼻一皺,看向木野千花那邊,有些不爽,直言不諱道:“老師,這里是禁止談戀愛的吧。”
溪谷久真莉聽見,手沒有松,轉頭瞪了她一眼。
谷川柚子說:“談戀愛可以增添很多情緒,也會增強人的求生欲,所以我們并不禁止,甚至如果需要,還可以提供避孕的藥物,前提是不影響后面的訓練。”
影澤繪里沒想到是這個答案,還不服氣的想說什么,藤原薰默默轉頭,聲音清脆,“影澤小姐是有喜歡的男人了嗎?”
“你說什么,這群歪瓜裂棗我才看不上!”
薰卻沒有看她,而是眼神灼灼地盯著木野千花,挑了挑眉。
晚上不回寢,去了其他人的房間,并且不跟自己說一聲?
木野千花跟她對視到一起,默默移開眼睛。
溫柔的人也會露出這種眼神嗎,好可怕。
有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背叛了對方。
絕對是錯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