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到魔宮前，守在門口的魔將才出聲。

“來者止步。”

“鴻雪劍尊座下弟子，褚渝秋，前來拜訪。”

褚渝秋將天闕負在身后，抬眼，聲音平靜。

魔將吞了吞口水。

他當然知道了，這廝從踏入魔界開始，行為就完全不加掩飾，全部暴露給他們看，怎么看都像來挑事的。

他們也派過人去試探過，無一例外全都被抽飛了。

這也是他愿意還算和善開口的愿意。

褚渝秋像是知道他們的顧慮，聲線平靜：“我無意挑起爭斗，只是想來問件事。”

魔將依舊沒有反應。

“讓他進來吧。”

少年的聲音懶洋洋的，卻清晰的傳了過來。

魔將恭恭敬敬的應下，側過身：“請。”

宮殿中雕梁畫棟，極盡奢華，殿內燃著長明燈，那寶座上雕著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

高座上，少年一身黑色廣袖長袍，衣擺繡著暗紋，坐著也不安分，左腳翹在右腳上，時不時晃兩下，面色蒼白，神情懶散。

少年生的好看，眉眼精致，睫毛又長又密，長發如瀑，落在肩上。

“還真是稀客。”少年挑眉，語氣帶著漫不經心。

褚渝秋微微抬眸看著他，眼中帶著讓人無法忽略的侵略性。

原來如此。

新魔尊居然在凌云京蟄伏過。

莫瀟明看著褚渝秋，眼中滿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褚渝秋站在殿中，直截了當的開口：“煙渺在哪。”

莫瀟明微微歪頭，眼中滿是無辜：“什么？”

“煙渺在哪。”褚渝秋說道，“我知道，她在魔界。”

莫瀟明眼珠轉了轉，隨后笑的很是燦爛：“原來你是來問這個的啊。”

褚渝秋眸光微動，隨后抬手將天闕甩出，長劍懸在他面前，劍尖直指少年。

莫瀟明也不甘示弱的抬手一抓，紅光一閃，一柄漆黑的長槍出現在他手中。

他也不惱：“這里沒有你想知道的。”

褚渝秋抬眼，那雙眼如同寒潭深淵，平靜又深邃。

“你不說，我就自己找。”

長劍和長槍對峙著，莫瀟明微微瞇起眼睛：“怎么，你要代表凌云京向魔界開戰？”

“凌云京弟子叛變，”褚渝秋看著莫瀟明，一字一句道：“我前來清理門戶。”

氣氛沉默的壓抑，誰都沒有先動手。

好半晌，莫瀟明嘆了口氣：“真是不經逗的人。”說著，手上的長槍消散。

“你找她做什么，為那個什么勞什子宗門報仇？”

莫瀟明自顧自的斟了杯美酒，懶洋洋問。

“與你無關。”

“哎，你這么說可就不對了，再怎么說，她現在都是我魔界的人，我自然要問個清楚，才好辨別是否要把人交給你了。”莫瀟明笑瞇瞇道。

褚渝秋皺著眉看了他幾眼，才屈尊將貴道：“不是她。”

他曾去過現場，盡管到處都是火靈力的痕跡，卻沒有一處是煙渺造成的。且她最擅使鞭，可現場沒有鞭痕。

莫瀟明拿起酒杯，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杯壁。

“是嗎？”他笑嘻嘻道：“誰知道呢。”

莫瀟明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將酒杯放在案上，沖他揚了揚下巴，示意他跟上來。

魔宮很大，莫瀟明帶著他七拐八拐的，最后走到了一座宮殿前。

莫瀟明指了指，臉上還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就在里面。”

褚渝秋推門進去，屋內很暗，沒什么光亮，他走了幾步，然后停了下來。

燃著長明燈的殿內，有一方寒玉，玉上正臥著一女子，

她閉著眼，一身素衣，纖細脆弱，沉睡的姿態看上去毫無防備。

褚渝秋眼中情緒翻涌，隨后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

他從未想過再見是這樣的，她會躺在寒玉上，對周遭一切毫無反應。

她本該...

想到曾經起過的念頭，褚渝秋蜷了蜷手指。

她本該名正言順的，和他一起回到凌云京。

莫瀟明靠在門邊，語氣懶散：“人沒死，不過也離死不遠了。”

褚渝秋手指一顫，側過頭看向他，聲音微啞：“何意。”

莫瀟明聳了聳肩：“字面意思咯。”

褚渝秋張了張口，還未說什么，寒玉上的女子眼睫微顫。

兩人的視線立馬匯聚到女子身上。

煙渺緩緩睜開眼，黑色的眸子蒙著一層淺淺的水霧，長發披散著，遮去了大半張臉，有些迷茫的看著這個新出現的陌生人。

“醒了。”莫瀟明慢悠悠的走進來，笑了：“真能睡。”

煙渺愣著半晌，賬了張唇，聲音輕細沙啞：“尊上。”

褚渝秋垂眸看著煙渺，手指發涼。

她醒了，卻不認得他了。

莫瀟明含笑點了點頭：“嗯，還挺乖。”

“你對她做了什么。”褚渝秋聲音冰冷，周身氣息瘋狂涌動。

莫瀟明無辜的舉了舉手：“我能做什么，就算我想做什么，也得有那個本事啊。”

他笑了笑：“褚渝秋，我以為你知道，凡事都是有代價的。”

煙渺似乎是想坐起來，結果腰上虛軟，又跌了回去。

莫瀟明剛伸出手，就見剛剛在一邊渾身低氣壓，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人，頭都沒回，身后跟長了眼睛似的，已經扶住煙渺的胳膊了。

她沒什么力氣，全靠褚渝秋半托著她。

煙渺抬眸看著褚渝秋，眼眸里一片迷茫。

褚渝秋垂眸看著她。

她似乎瘦了，眼尾上挑，只是如今沒多少光澤，眼神還有些散。

莫瀟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現在看到的，就是代價。”

滿意的看著陷入沉默的褚渝秋，莫瀟明又閑庭散步的走出了房間。

褚渝秋的手指微微顫抖，抿緊了唇，聲音干澀:“煙渺。”

煙渺聽見他的聲音，只是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

褚渝秋手僵了僵，有些不敢再看她：“......你先好好休息，我一會再來。”

松開煙渺，等不到她的應聲，褚渝秋有些狼狽的出了房間。

莫瀟明沒骨頭似的坐在石桌前，見他出來，勾唇笑了笑：“你還有什么想問的，一并問了吧。”

褚渝秋頓了頓，然后開口道：“你想做什么。”

莫瀟明歪了歪頭，一副不解的模樣：“嗯？”

“煙渺現在的狀態，是因為你。”褚渝秋看著他，語氣肯定，“天罰，你算計了她。”

莫瀟明鼓了鼓掌，然后看著他，語氣意味不明：“很有意思的猜想。”

他指了指自己：“我承諾過她，不會讓她死。”

莫瀟明頓了頓，隨后又道：“不過嘛，她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出意外，她活不了多久了。”

現在的她，只有一線生機在手里捏著。

說到這里，他還有些惋惜：“我還挺喜歡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