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時爾若就被小箏狂轟亂炸般的叫醒模式給鬧了起來。

外面的天色還沒有完全亮，霧蒙蒙的，空氣中飄蕩著一股萬物尚未復蘇的倦怠味道。

“若若，起床了！我們要去找彥哥！”

小箏在時爾若的耳朵邊像只蜜蜂一樣嗡嗡叫著。

時爾若被鬧得再也受不了了，雙手猛地揪住自己的頭發，強忍著困意睜開如銅鐵般沉重的眼皮，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

下了床，輕手輕腳地洗漱一番后，時爾若就離開了宿舍。

城市的首班公交車已經開了，但里面一個乘客也沒有，只有一個睡眼惺忪的司機。

早餐店的新地址在城郊交界處，距離皓都大學不算很遠。

時爾若從口袋里掏出手機，靠在耳朵邊上說話。

她決定以后出門和鬼魂們說話，就采取這種方式，讓別人以為自己在打電話，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小箏，其實我不是很明白你，就算見到了你的彥哥又能怎么樣呢？”

小箏自然明白時爾若的弦外之音，是提醒她，現在的自己和彥哥已是人鬼殊途，不可能再有任何的結果。

“我只是想告訴他，我當初沒有食言，不去見他，我只是遇到了一些不得已的情況。”

時爾若半是疑惑半是驚訝地問：“就為了這個，你就在這人間徘徊了幾年？你到底在想什么？”

小箏聽到時爾若這么說，立刻反駁道：“這對我來說就是很重要！我必須要讓他知道我沒有騙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這么多年了，人家可能早就不在意這件事了。”

時爾若說出了一個她認為理所當然的猜測。

小箏卻立刻急了，“不可能！彥哥怎么可能忘了我？我一定對這件事耿耿于懷，如果我不去解釋的話，這會成為他的心病！”

時爾若覺得小箏太自信，太樂觀了，但她并不想拆穿，畢竟待會真相就能大白，索性敷衍道：“好吧，或許你說的是對的。”

“一定是這樣！”小箏斬釘截鐵道。

因為一路上沒什么人上下車，所以公交車很快就到了站點。

時爾若下了車，天基本已經大亮了，街上陸陸續續也多了幾個零星的路人。

“應該就是那家吧。”時爾若指了指站臺對面一家煙霧騰騰的店鋪。

鋪子里有兩個戴著白帽的人正腳不著地地忙碌著。

時爾若穿過馬路走到了店門口，立刻就被早餐店里的香味給勾起了饞蟲。

比起人類精致的菜肴，她更喜歡碳水主食，吃著讓人覺得實在。

“姑娘，這么早，要吃點什么？”

店家這么一問，時爾若很自然地答了，“給我來兩個大肉包！”

“好咧！”

看見時爾若聞到香味就走不動道的樣，小箏頗感無語，她立即在旁邊提醒道：“別只顧著吃，不要忘了正事！”

接過肉包后，時爾若才問店家，“阿姨，你認識一個叫沈彥的人嗎？”

店家的反應有些驚訝，她立刻說：“沈彥就是我兒子，你找他嗎？”

“對！”

店家往身后喊了一句，“小彥，有人找。”

“誰啊？”

一個身影撩開后門的帷幔走出來，那模樣，真是讓時爾若有些意外。

這分明就是個油膩大叔嘛！

臃腫的身軀上系著一個油膩的圍兜，頭上戴的白帽子險些套不住碩大的一顆頭，一臉憨憨地笑著。

為什么小箏會這么個人心心念念？

時爾若實在想不通，她扭頭去看小箏，察覺到她的表情也有些不對勁。

“你找我啊？什么事？”

“咳咳……”時爾若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小箏的人？”

沈彥的反應完全和小箏預料的不一樣，他似乎思考了好久，才在記憶中模糊地搜索出這個名字。

“小箏？”沈彥臉上戴著困惑，他似乎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一個人大老遠跑來問他這個問題。

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

“我以前是和一個叫小箏的人在網上聊過，不過后來她就沒了消息，我們就沒什么聯系了。你問她干什么。”

聽完沈彥的回答，時爾若立刻明白，小箏對他而言，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網友罷了。

但她還是要完成小箏的愿望。

“你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嗎？”

“什么？”沈彥語氣隨意的問道。

“她出車禍死了，在來見你的路上。”時爾若略帶諷刺地問，“你不會忘了，你們前幾年約定要見面吧？”

沈彥微微一愣，似乎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過了許久，他嘆了一口氣，仿佛是在感慨這世間任何一人的命運無常般說了句，“怎么會呢？”

時爾若皺了皺眉，她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我就是和你說一聲，怕你糾結這件事，既然你都不記得了，那也無所謂了。”

說著，時爾若就轉身走了。

小箏一語不發地跟在她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時爾若沒有立即和她說話，她知道小箏需要一些時間來平復心情。

在公交車站臺咬下最后一口肉包，她看向蹲在一旁不停抽泣的小箏。

“你家彥哥都成彥叔了，你也沒必要這么難過吧？”時爾若把裝肉包的垃圾塑料袋丟進垃圾箱，“而且，他都不大記得你了，你干嘛為這種人傷心啊。”

過了許久，小箏的哭聲漸漸弱了，她猛地抬起頭，眼神堅定地說：“我決定了！”

時爾若被小箏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你決定什么了？”

“我要去投胎！”

一聽到這話的371立刻冒了出來，“行啊，我帶你去投胎，當個鬼有什么好的！”

時爾若又被嚇了一跳，直接伸手拍上371的后腦勺，“你走路沒聲啊，嚇死我了，來了也不出個聲！”

371揉著自己的腦袋委屈道：“我一個黑無常，就是想走路有聲，也不行啊！”

聽著371的辯駁，剛剛還哭得梨花帶雨的小箏忽然被逗笑了，她抹了抹淚說，“但我不想立刻就投胎，我想和你們待一段時間再去，我之前做鬼一直被困在十字路口，的確很無聊。但我現在和你們在一起，比之前有趣多了，甚至比我當人的時候還有趣。”

時爾若捕捉到了小箏語氣中的失落，問道：“為什么，你當人的時候不快活嗎？”

小箏搖了搖頭，“哎！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喂！”時爾若用肘推了推371，“聽見了吧，能不能給小箏行個方便？”

“我得去走走關系才行，這樣我的任務才能跳過小箏，接到下一個。”371的眼睛忽然閃爍了一下，“或許，我可以申請冥界守護者的輔助工作，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你，而且功德點比捉魄多！”

“那你還不快去！”

371有些泄氣道：“可是，申請這個工作的考核不簡單，我不知道能不能過。”

時爾若拍上371的肩，鼓勵道：“你試試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