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發現少爺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對？”翠珠聲音壓得很低。

“怎么不對？”小蝶心里咯噔一下。自從趙子成見她第一面開始，她就覺得少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頭，總有一絲壞笑在眼里。少爺長得英俊、有能耐是真的，幫了他家渡過難關是真的，對下人好也是真的。“不過，少爺太花，他二十不到就有好幾個女人了，自己可不想和那么多女人爭一個男人。”

“屁話！哪個達官貴人、財東富戶不是三妻四妾的，一個做奴做婢的窮丫頭要能被主子看上，也是一種福分呢。再說，被少爺這樣的收了房，總比嫁給那些腦滿腸肥，腆著大肚子的糟老頭子強吧！”翠珠輾轉了幾戶人家，整日生活在下人堆里，對一些家庭里短的事兒知道不少。她神秘兮兮地對小蝶說著，“你還沒聽說過一些達官貴人家的使喚丫頭，被男主人玩上幾次，膩了之后就隨便配給個小廝、家丁什么的，這樣的事兒常有的！那些當丫頭的，吃了虧，只能打牙往肚子里咽。”

“別人的事兒俺不管，反正俺不干。”小蝶干脆利落地表明了態度。

“干不干還能由得了咱們？下人天生的命賤呦，只巴望碰上個好主子有吃有喝的。至于其他的，想都不敢想！”翠珠搖頭嘆息了一回，忽而轉口說道，“對啦，想起來啦，姐姐和我可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小蝶忽閃著大眼問道。

“姐姐沒有把身子典給人家，還是自由的，可以自己做主的。不像我……”翠珠又嘆了口氣。

“你怎么啦？將來也能找個稱心如意的。”小蝶見她一副傷心的樣子，連忙安慰，“看少爺、小姐對你多好！誰家的丫鬟能穿上這么好的衣服，吃上這么好的飯食？遇上這樣的人家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呢！”

“說的也是。”翠珠撲哧一笑，“少爺對你更還哩！”

“剛才還要哭鼻子，這會兒又嬉皮笑臉的，一點正形沒有，看將來誰敢要你？”小蝶親熱地扭了扭她的耳朵。

“有人惦記你就成啦！不用操心管我。”翠珠低低地笑道，“我要是有你那勾人的樣兒，早就……”

“早就什么？又皮癢了不是？”小蝶作勢欲撓，嚇得翠珠急忙閃身。誰料不小心撞到桌子上，桌上的蠟燭“當啷”一聲倒了，屋子里頓時一片漆黑。

“怎么啦？這么早就睡下啦？”正房里傳出云欣的聲音。

“是小姐。少爺可能要走啦。”小蝶低聲說了一句，急忙拉著翠珠摸黑出來，“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少爺要走了，你們去送送，順便把門關好。”云欣和趙子成慢騰騰走出門來。

“怪不得喊幾聲沒人應，原來是睡下啦！”趙子成笑瞇瞇地看著她倆，“翠珠去陪陪小姐說話，小蝶來關門。”

“小蝶，在這兒還習慣嗎？想爹媽了沒有？”趙子成前腳邁出大門，沒話找話地逗了一句。

“聽小亮說少爺把俺爹媽安排得挺好，多謝少爺關照！”小蝶粉頸低垂，怯生生回了一句。

“謝什么？都是一家人。現在小亮跟著我，干活很賣力氣，將來要重用的。”趙子成套起了近乎。小蝶和秀兒、月瑤還不一樣，她們本就是少爺的丫頭，怎么做都可以，大宋法律是允許的，更何況她們心甘情愿。而小蝶一家只是在困難的時候幫了一把，如果此時對人家女兒不軌，有乘人之危的嫌疑。自己要用魅力去征服，這樣才有滋味。

“俺那弟弟不太聽話，少爺多多擔待。”小蝶柔柔地瞟了趙子成一眼，想起了剛才翠珠的話。

“‘擔待’就說遠了。只要肯盡心盡力地為本少爺辦事，本少爺絕不會虧待任何人的。”趙子成嘿嘿一笑，一語雙關地說道，“把小姐保護好了，少爺將來絕不會虧待你的。”話到后半句的時候，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謝謝少爺！少爺慢走！”小蝶粉臉一紅，反身插好了院門。

………………

盛夏時節晝長夜短，三更時分慶豐樓依舊燈火通明，人聲喧嘩。趙子成在里外轉了一圈，發現每個重要位置都安排了家丁看守。

“小亮這小子還真成，布置得挺嚴密。”趙子成笑了笑，信步走向后院。過了第二排雅間，他聽見假山下邊的水池旁有人聊天。

“秀兒，這么晚還沒睡？呵呵……大家都在啊，說得挺熱鬧！”趙子成呵呵笑道。

“少爺不回來誰敢歇息？”小玉嫣然一笑。

“就你會說話！”趙子成笑了笑，問道，“都聊些什么呢？”

“大家都在聽秀兒姐姐說呢？”小玉嬌聲笑道。

“秀兒有什么新鮮事？說說。反正天挺熱的，大家都睡不著，那就多聊會兒。”趙子成嘿嘿一笑。

“少爺，不知你聽說沒有？出大事啦！”秀兒忽閃著大眼說道。

“用不著一驚一乍的！什么事兒？”趙子成看了眾人一眼。

“不是咱家里的事兒，是朝廷的大事兒哩。”月瑤插了一句。

“你們什么時候關心起外面的大事兒來啦？”趙子成感到非常好奇。古代女子足不出戶，閑聊時無外乎東家長、西家短、誰家孩子三只眼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和街坊間的傳聞。

“聽酒樓客人說起的。”秀兒道出聊天內容的來源，“他們說寇相爺被封為萊國公，做了太子太傅這樣的虛職，明升暗降哩。”

“劉后下手這樣快，真是速戰速決啊！”趙子成頓時一愣，脫口說道：“消息也傳得這樣快！”

“敢情少爺早已知道？”眾人瞪大眼睛看著她。暗淡的燈光中，大家沒看到趙子成臉色瞬間的變化。

“噢”趙子成轉瞬間又談笑自若，“咱們的大酒樓可是在京師里有名的，什么樣的人不來？什么樣的消息聽不到？少爺也是進門時聽別人說起的。不過，少爺還知道這就是今兒發生的事兒。”他談笑間就把事情的真相掩飾過去。

沒想到，秀兒又接口說道：“聽人家說：寇相爺最恨女人把持朝政，偷偷奏請皇上讓太子監國，而且別重用丁謂、錢惟演那樣的人。聽說皇上也同意了，還讓人寫詔書，立即傳旨。可詔書不知寫沒寫好，寇相爺這邊卻走漏了風聲。劉皇后一聽這不是要把自己晾起來了嗎？就指使丁謂一幫人參奏寇準，請求皇上罷免寇準的官職。皇上竟然聽了他們的，罷了寇相爺的官。好在皇上仁慈，沒有難為他。”

“唉，宰相那是多大的官，說罷就罷了。這做官別看平日里風光，背地里也成天提心吊膽的，不好受啊！”月瑤感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