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遠一點。”源宗純對蠅頭說。
“嗡~嗡~嗡~~”
狗東西頭一歪,繞著源宗純盤旋一圈,平滑、沒有五官的鏡面之上,依稀能看出它此時的疑惑、以及……喜難自禁。
飛多遠?
它又盤旋了一圈。
源宗純笑了:“再給你一周時間,學不會說話,就永遠別說了。”
他親自下場控制蠅頭的時候,分明是可以正常說話的,這就代表蠅頭也可以。這狗東西有種劣根性,那就是懶惰,非要源宗純不時踹它一腳,才肯往前挪動一步。
蠅頭煽動翅膀,靜謐無聲。
這是結構調整帶來的好處之一,非常符合空氣動力學,兩對羽翼相互配合,輕松省力。
“飛…嗡…多…嗡嗡遠?”它鏡面輕顫,發出聲音。
簡單一句話,僅僅只有三個字,它卻說出一堆蒼蠅在耳邊嗡鳴的效果。這一刻,源宗純只覺得,任何生物都有其存在價值,蒼蠅除外。
真是該死啊。
狗東西對上這股視線,頓時打了個激靈,忙不迭朝外飛去。
源宗純目光幽深,看著它越飛越遠,遠到天邊,卻始終未脫離視線范圍。他把心神移到蠅頭身上,天的另一邊通過鏡面映入眼簾。
狗東西速度極快,還在往前飛,還沒有到達極限距離。直到它身形猛地止住,本能在瘋狂示警:再往前,就會死。這一警示同時傳到源宗純這邊,他明白了,這是到了心神感知的極限距離。
于是源宗純親自下場接管。
蠅頭虛立高空之上,身邊有微風拂過,簇擁著他,仿佛在圍著他嬉戲打鬧。此刻,他就是天上的主人。他心中生出一種魚入大海,鳥上青霄,不受籠網羈絆的暢快之感。
心胸也頓時變得開闊起來,連著那絲郁氣煙消云散。
高層算什么,自己竟然會因為他們而影響心情。
源宗純不再把這些人、這些事放在心上。
蠅頭開始眺望遠方,鏡面上映入天海一線,茫茫粼光充斥眼簾……片刻后,他回過頭,已經無法看清本體了,但他知道,本體的視線始終停注在這邊。
遠在高專偏側,空蕩蕩的客廳,源宗純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突然輕聲一笑,蠅頭連續幾次閃爍,身影浮現在他身旁。
源宗純嘴角弧度更甚,他對狗東西說:
“去,去吞吃同類。”
“嗡嗡嗡~~”
狗東西手腳并用,動作激烈,別把我跟蠅頭歸為一類啊!
源宗純卻不理它,只豎指比劃了一個1。
狗東西一下洋洋得意起來,我知道,還有六天,今天才是第一天。
“不,我改主意了,現在你只剩一天時間。”
“嗡……”
“嗯?”
雙方之間對話其實不需要語言,心神一動就能把信息傳遞到位。但源宗純要求它學會,要求它習慣說話。它的智慧程度并不高,說話是一種很好的方式,能快速開發腦筋。
蠅頭已經徹底放飛自我。
發絲既是它的生命之源,也是它的枷鎖。金丹入腹,對它來說才是我命由我的開端。
因為源宗純并不常控制它。
正如此時,只是隨它去做想做的事,比如吞噬同類,壯大己身。追求強大永遠是生物的本能,這與蠅頭自身意愿并不沖突。
源宗純同時也在測試念頭連接的極限距離,結果讓他非常滿意。如果再加上血肉鎧甲,那將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至于安全問題,只要他下場接管,蠅頭還是很能打的,至少逃走不成問題。
源宗純不再管蠅頭,任它自由行動。
接下來,他回到鍛造室。他要閉關打造金丹,蝗蟲頭、骷髏頭、紙套頭、五眼水桶頭,以及渡柄勺,還需要五顆。
源宗純準備先讓渡柄勺吃下金丹。
和蠅頭一樣,它也沒有被抹除意識,本身作為精靈,更具有特殊性,對金丹的適用性考驗也更大。他需要的不是一顆有著局限性的金丹,而是一顆萬能藥。他會一點一點精簡金丹的形成條件。
鍛造室內溫度再次升高,尤其是靠近橘紅色焰火周圍,空氣已經出現扭曲。
源宗純摘下一顆眼球當做主材,其它材料相差不大,磨成金粉,伴入其中。
整個過程相當隨意,他仿佛個中老手,因為他只需要關注詛咒的契合度就可以,也就是所謂的火候,這在完美掌控之下又顯得游刃有余。
很快,一顆金丹出現在焰火中,直直落入葫蘆口,一路向下落入葫肚。
源宗純部分心神來到心像領域內,只稍等了片刻,一個赫色葫蘆出現,他伸手招了招,葫蘆飛入掌心,在他心念閃動之間,顏色由紅轉變為青白。
而在現實世界中,鍛造室內的葫蘆同樣變赫為青。
金丹完美適用于精靈。
源宗純重復以上步驟,又打造出四顆金丹,開始喂給蝗蟲頭、骷髏頭、紙套頭。
這些詛咒都被抹除了自身意志,保留頭部只是為了留下術式。給它們一一服下金丹后,身影并沒有顯現在心像領域內,反而是天上有幾顆星辰表層,出現對應的抽象圖案。
這沒有超出源宗純的心理預期,不如說,這更符合他的判斷。
輪到五眼水桶頭,這個天元的肉體部分,出現問題了。
因為沒有靈魂,并且咒力殘缺,最主要的是術式也只剩一半,與源宗純的生得術式產生沖突,金丹差點在其體內炸開。
同化是在天元完整時進行的,又因為處于五百年一次的進化這一特殊條件下,再加上結界調和,機緣巧合之下,與源宗純的生得術式形成脆弱的平衡。
現在只要施加一點外力,平衡就會被輕易打破,沖突就會開始爆發。
源宗純嘗試調整金丹的配比,都無法適用。
看來需要另想辦法。
他將天元肉體化為線條圖案收容起來。
源宗純走出鍛造室,渡柄勺懸浮在他左肩之上,身后還跟著三道人影。人影體型完美,氣質絕佳,唯有頭顱各異,一只蝗蟲,一具骷髏,一個方形紙盒。
源宗純撫掌一笑,伸手一一點過:
“你好,我的手足。”
人影們舉止詭異,各有各的笑聲,從他們臉上看,竟然都無法看出表情。
源宗純有些不滿,人影紛紛開始鼓掌。肩上渡柄勺葫身輕顫,似在附和。
源宗純輕拍葫蘆,除了它和在外的蠅頭,其他都是一心三用的效果——
他在自娛自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