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薨星宮暫時閉殿，不見外客，雖然這和一直以來沒什么區別。

離天元進化還有一天時間。

他真的很喜歡后天。

源宗純搖搖頭，只能等著，他倒是時刻處于準備就緒狀態。

按他的說法，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還有什么可拖延的呢？唯一的辦法就是傾盡全力嘗試一次。拖延并不能提高一絲成功率，反而會讓自己陷入糾結情緒，產生不利影響。

……

名為高專的機器再次超負荷轉動，整個高專似松實緊。

大量人員警備在暗處，源宗純閣樓外藏著的人手一夜之間猛增，已經不加掩飾，明目張膽地監視了。情況一旦不對，他們會第一時間把天內理子帶到天元處。

夜蛾正道他們也來了，認識的不認識的都擠在客廳，三島詩子、夏油杰、五條悟、家入硝子、庵歌姬、冥冥，還有兩位新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他們各有任務。

進化一旦失敗，很難說他們是站在內心準則一邊，還是站在，另一邊。

所以大家都很沉默。

反倒兩個當事人，源宗純和天內理子，仍在玩鬧般地進行咒術教學，一個嘻嘻哈哈的教，一個嘻嘻哈哈的學。

看得夜蛾正道扶額不已。

“準備得怎么樣了？”他問源宗純，“成功率到底大不大？”

源宗純輕聳下肩，沒有說話，把他看得來回直踱步。

這種時候，就能看出眾人的心態問題。年輕人無所吊謂，唯一的老家伙，和幾個心態上的老家伙等得心焦。

你這樣還怎么做大事?。恳苟暾?。

源宗純在心里翻個白眼。

天元即使失控，在他看來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解決辦法真的很多。

這些術師就喜歡一驚一乍，真不沉穩。

………

第二天清晨，天元的進化就在今晚。

時間迫近。

眾人又一次在源宗純住處聚齊。

源宗純卻已經來到薨星宮。

結界布置所需之物天元已經準備齊全。五個源宗純分散出去，再次確認具體位置，結界布置不能出現絲毫差錯。

確認完畢，源宗純開始制作橛子、繪制符咒，他把一件件詛咒之物精準埋入地底，方位隱隱相互勾連。他手結劍指，口誦咒語：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濁殘穢，皆盡祓禊。”

結界生成，嵌入整個高專大型結界內，又通過御神樹與日本的十大結界產生關聯。

源宗純感受一番，沒有問題。

他看向天元，天元也點點頭。

這些布置繁瑣復雜，實際上是一種束縛，換取而來的，是威力達到巔峰的靈魂結界。

相對應的，各大結界處目前已經有人員到位，專人值守看護，避免虛弱期間咒靈的乘虛而入。

一切布置妥當，時間才剛過一半。

源宗純無所事事，開始檢查手尾。

“就此一搏了……”天元似對自己，又似在對源宗純說。

兩人的心態截然不同。

“進化必然會有一段失控期，你有把握控制住局面嗎？”天元冷靜下來，又問源宗純。

“你愿意的話，我可以在你身上留下些布置，作為最后一道保險。”

源宗純能感受到天元的顧慮，不過情況已經復現演練過很多次了。

還是那句話，準備已經很齊全了，真要有個萬一，他也有應對手段。

“當然，不愿意也沒關系?！?

他真不知道天元為什么這么防備他，分割意識的時候，以及意識離體后，天元必然會陷入沉寂。真要覬覦對方的話，手段有的是機會下，包括之前實驗的時候。

天元深深看他一眼：“可以?！?

他也看開了，終于松口。

源宗純沒所謂的。

他來到天元身邊，指尖構筑出一顆星眼，摁入其眉心。

眼睛剛一接入，群星閃耀，瘋狂顫動，一根根血紅脈絡遍布眼眶，源宗純注入大量咒力，眼睛很快平復下來，緊緊閉合。

他掰斷食指，又長出一根完好的，斷指被握在掌心，變成一根熒白短刺。

源宗純將短刺扎進天元左臂。

接著手指根根脫落，被一一扎進右臂、左腿、右腿、心口、肝、脾、兩肺、兩腎。

共計11根。

每根尾端都與一根殷紅發絲相連。

在對方的靈魂之中，同樣出現11根瑩白短刺。

源宗純感受一番，殷紅忽明忽暗，但始終都在。刺入點也沒問題，隱隱相互牽聯協同。

進化之時，他會盡量用術式維持住天元的形態，如果對方無法喚醒自我意識，徹底失控，那……

兩人又陷入沉默，源宗純開始繞著御神樹走動，觀察其特異之處。

天元很糾結，既希望時間快點，又希望不要太快。

……

天色漸暗。

天元盤坐在地上，他朝源宗純點下頭。

源宗純跳下欄桿，伸了個懶腰，終于開始了。

他手結劍指，輕念一聲：“啟?！?

新的結界展開。

源宗純手握靈魂手術刀，朝天元虛斬數下，掌心綻放出蔚藍光芒。在他的視界中，銀白線條開始向蔚藍匯聚，被引著進入結界內，狀態活潑——

意識U盤，制作成功。

天元頭顱無力垂下，黑色詛咒升騰而起，繚繞在周身，血肉混亂增殖，層層堆疊在一起，靈魂變得臃腫不堪……

他的血肉開始朝詛咒轉變，生命體形態趨向于，，咒靈？

這算什么進化？

源宗純不解。

他眼中折射出星光，拉開與天元的距離，對方的血肉、靈魂逐漸變得龐大。

天元身上布滿裂痕，11根短刺死死限制住其體型的無序增大，猩紅光芒溢出裂隙，覆蓋全身，開始與不死的術式對抗。

兩者以天元為戰場，相互擠壓存在空間，直到雙方達到一種平衡，天元的體型也停下增長。

源宗純將意識體引入靈魂。

天元開始顫抖……肉體出現崩解跡象，殷紅再次與之對抗，戰場分割兩邊，同時發生在肉體、靈魂之上。

源宗純密切關注天元的靈魂狀態，一旦對方無法喚醒自我，那他就會通過短刺，將天元肉體完全同化，再把對方的靈魂斬離出來，嘗試與結界融合。

這是源宗純提供的最后一道保底手段——血肉苦弱，結界飛升。

如果還是失敗，那他只能拿出最最后一道保底手段，以及最最最后一道保底手段……

天元開始膨脹收縮，這種詞顯然不能用在人身上，所以對方已經不完全是人了。

他勉強能看出是嘴的地方在輕微開闔，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源宗純看清口型，說的是：

“交——給——你——了”

失敗了嗎？

殷紅血芒大盛。

天元并不強大，這是源宗純最大的底氣之一。不管對方出現什么樣的狀況，他都能解決，就像現在……

天元進化半失控，殷紅血芒已經搶占絕對空間，無論是肉體還是靈魂上。

同化在瞬間完成，源宗純斬出對方靈魂，手結劍指，輕念咒語：“解?！?

結界進入第二階段。

他將靈魂一股腦塞進其中。

此刻，在外界，十大結界縱貫成線，日本各個區域紛紛震動，結界的威力大幅度衰減，天元靈魂因此得到滋養，逐漸蘇醒。

源宗純收容了天元肉體，體表多出一個五眼水桶頭圖案。

這是兩人的約定，進化失敗，剩下的所有問題交給源宗純來解決，天元需要付出的代價則是其肉體部分。

至于不死的術式，一半鐫刻在肉體上，一半鐫刻在靈魂上——

雙方各占一半。

……

漆黑的天幕下，高專聳立在群山之中，靜靜等待黎明破曉。

當天邊出現第一縷霞光時，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松一口氣。

沒有任何事發生，就是最好的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