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宗純盤坐在茶幾旁，背對窗戶，后頸位置睜開一顆眼睛，目光凌厲，四處觀望。

在眼睛的內部，其結構正在不斷進行微調，該增的增，該減的減。

比如視網膜上的血管，這些血管會導致散光散色，減少一些數量，視力會更好一些。但血管太少，又會讓眼睛供能不足，慢慢枯竭，其中的平衡非常關鍵。

最合適的量是多少？最適中的位置在哪里？不但要找到自己的最優方案，還要能與其它組織相互配合，形成最完美的結構，發揮出更大的效果。

這些都需要不斷調整嘗試。

源宗純用血肉不斷構筑新的眼睛，又消耗大量咒力填補消耗的血肉。

他的一雙手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可以看出，正是眼睛的透視結構圖，旁邊記錄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有關眼睛結構的實驗和猜想。

根據理解提出新想法，實驗驗證可行性，把不符合的猜想一一排除。

他現在就是在不斷重復這一過程。

還有一雙手在翻書查找資料，吸取其中的知識，激發靈感。

一雙手撐在桌面，掌心托捧茶杯。

一雙手捏著蠅頭，在其身上捏玩把弄。

這對源宗純來說是一種勞逸結合的方式。

眼睛剩下的優化步驟繁瑣重復，不需要集中全部精神，靈感也無法強求得出。

慢慢來就好。

他現在一心四用，做到了當前的極致，既可以放松心情，又能推動實驗進度。

這只蠅頭和源宗純挺有緣的。

六歲時源宗純覺醒術式在即，關隘遲遲無法打破，恰巧這只蠅頭不停地在旁邊嗡鳴，成為最后一根稻草，刺激得源宗純煩躁不堪，一舉沖破限制，成功覺醒。

當時無意間把它捏了個半死，后來被源女士封印在一個玻璃瓶中，在里面待了四年。

等到源宗純十歲的時候，偶然看見，才想起這玩意兒，把它放了出來，然后一直綁在頭發上直到現在。

這狗東西養不熟的，總想著逃，可能是源宗純還不夠強，咒力量不夠龐大，不能讓它納頭就拜。

咒靈可以馴養，源宗純是知道的，現在咒術界會豢養咒靈的咒術師還蠻多的。

有的靠術式，有的靠實力。

按理說蠅頭這玩意兒，雖然沒有智慧，但趨利避害的本能還存在，敲打了這么久，怎么也該服服帖帖的，但狗東西就是例外。

算了，你還是繼續綁著吧。

源宗純一縷頭發伸長，把還在掙扎的狗東西纏繞包裹，只留出那對白色翅膀，在空中不停地扇動。

他沒打算把狗東西放走或是徹底祓除。

大家都叛逆！

你就是不肯屈服，我就是要你屈服。

源宗純手頭上的咒靈其實還有不少，大都是一些實力弱，體型小的類型。

他在嘗試豢養咒靈，目的也很簡單，用來做實驗，研究或驗證心中某些猜想。

所以不太看重咒靈強弱，只看咒靈的功能性。

此時，源宗純一根頭發伸長，發尖殷紅，猛然扎進蠅頭左臂。

狗東西仿佛感知到危險，不停掙扎。

可惜被幾縷發絲死死綁住。

源宗純喂它幾縷咒力，頓時讓它安靜下來，被咒力勾連帶入一種愉悅之中。

“汩~汩~~”

殷紅發尖傳來詭異吞咽之聲。

蠅頭左臂肉眼可見地干癟下去，很快被吞干抹凈，露出殷紅發絲連結而成的筋脈網絡，發尖仍與其肩膀處保持連接。

下一刻，血色翻涌，骨骼、血肉、皮膚重新浮現，一條新的左臂構筑而出。

狗東西全程面露愉悅之色，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

很早之前，源宗純就知道，自己的術式無法掌控離體之物。

脫落的頭發、剪掉的指甲，構筑出的器官或部位，只要離開身體就會失去掌控。

生得術式的完美掌控，是擁有100%的掌控度的，不會因為活性減弱，而跟著衰減成80%，50%這樣。

實際上只會存在兩種情況：要不就是失去掌控，要不就是完美掌控。

只要一絲活性尚存，完美掌控就不會消失。

靈光一閃間，源宗不由思索一個問題：

如果消磨掉蠅頭的左臂，用自己的咒力構筑出一條新的，取而代之，再憑借一根發絲連接供能，保持活性。

那么，是不是能夠借此完美掌控蠅頭？

……

新的左臂軟趴趴垂下，看著與蠅頭格格不入，與它的右臂更是沒有絲毫對稱協調之感，顯露出一種古怪。

一只丑陋孱弱的蠅頭，卻長著符合人類審美的左臂。

古怪是必然的，因為這條手臂就是源宗純的，只是經過等比縮小，但本質上依然屬于源宗純。

源宗純能清晰感受到對手臂的掌控，知道它現在急需能量。

紅芒在發絲上流動，注入其中。

左臂變得有力，手掌虛握兩下。

蠅頭的其他部位開始胡亂揮動。

憑它的腦容量難以理解這一幕，只是本能的想奪回對身體的控制。

源宗純試驗一番后，放開掌控讓蠅頭自由活動。

這條手臂將會不斷侵蝕蠅頭，改造同化它的整個身體，最終引導它的靈魂體產生相同的變化，有些類似于嫁接。

最終會產生什么樣的結果，源宗純自己也不知道。

這正是實驗的樂趣所在。

無論如何，狗東西必然會變得特殊。

你很特別，但以后是我的了。

源宗純不會抹除狗東西的意識，也不會過多操控它。

說好的，一定要它屈服。

物理屈服也算。

………

清晨，天剛蒙蒙亮，源宗純站在自家二樓陽臺，眺望遠方。

他能看到大半個城市之外的景象，看到花鳥魚蟲的樣子和具體細節。

他的瞳孔放大，幾乎占據整個眼眶。

然后清晰看到高空飛過的飛機，外殼上的細密紋路，駕駛員的五官長相。

這還不是視力的極限。

據說鷹的極限視野范圍可以達到36公里，它們能一邊高速飛行在3000米的高空，一邊從許許多多移動景物中發現小動物，并能通過調節視距和焦點，看清更多細節，從而準確無誤地捕獲獵物。

源宗純收回目光，瞳孔快速收縮，幾乎成為一個小點，他看向馬路對面正在覓食的流浪狗，目光凌厲非常，就像巡視中的蒼鷹，死死盯緊選中的獵物。

流浪狗仿佛感知到什么，干瘦身體過電似的顫栗，趴在原地低聲嗚咽，不敢妄動。

源宗純收回目光，心情大好，鷹眼構筑實驗完美結束，雙眼一期改造計劃大獲成功，并且試用效果良好。

他從陽臺上跳下，平穩落地，推開院門走上大街，饒有興致地觀望四周，像一個新生兒對世界充滿好奇。

最后他在路邊攤上買了幾個肉包，路過流浪狗的時候給它丟了兩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