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之然還未開口，彈幕已經在瘋狂玩梗了：

【嘻嘻，精神病，龐導是懂提問的！】

【不懂就問！傳聞明星不是一日百萬嗎？】

【兄弟你那個日是動詞嗎？】

【陳之然這個糊咖怎么可能】

【那也不至于窮到要送外賣兼職吧……】

【你忘了他前面說要尊重每一個份職業了嗎？】

……

陳之然倒是毫不畏懼提問，

“假設主角，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但是他有兩界穿梭的能力。一個是真實世界，他處在精神病院。”

眾人微微皺眉，這個設定一點都不新鮮。

“另一個是有仙人的修仙世界。”

不新鮮啊，穿越嘛。

眾人開始交頭接耳。

長桌對面的綜藝導演光頭鄭意，撇了撇嘴，神色略有些失望。

果然，陳之然算是已經消耗完他的才華了。

精神病院，修仙世界。

兩個世界，畫風完全不同，硬是要融合起來，毫無疑問，絕對是災難。

也對。

陳之然才19歲。

他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同類中的佼佼者了。

甚至……

《無間世界》這種絕妙的點子，鄭意心想，以自己的能力，恐怕也是想不出來的。

如果。

陳之然之后，能夠順利寫出《無間世界》的劇本，那他完全可以在黎國文藝圈青史留名。

想到這里。

光頭導演鄭意，內心五味雜陳。

陳之然下午，和葉星彤《不能說的秘密》的雙手連彈，可以說自己是五體投地。

特別是讓他懷念起初戀，更是讓自己成為了陳之然隱藏的擁護者。

可是……他《無間世界》的點子。

他說出的：“當你想要批評他人的時候，請記得這個世界上所有人并不是個個都有你擁有的優越條件。”

這句直指人心的金句。

陳之然被自己的偶像，龐英大導演如此厚待，甚至稱兄道弟。

鄭意的內心，敬佩之余，漸漸涌出了嫉妒的酸楚。

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會有天才這種怪物的存在呢……

-

-

“兩界穿梭的概念不稀奇。”

絡腮胡龐英導演語氣平靜，他的評價非常客觀，此刻他已經恢復了儒雅的神態氣質。

他雖然極其認可陳之然，但他向來以實力評判對方。

對事不對人。

《無間世界》是個絕佳的點子，他承認。

而且他對這個劇本志在必得。

但是到目前為止。

精神病和修仙世界的兩界穿梭，這個想法，暫時并沒有給他意外的驚喜。

-

“轉折點……在于這——”

陳之然聳聳肩，并沒有在乎眾人的質疑。

這部小說原本就設定新穎，情節反轉跌宕起伏。

但是確實很難讓人一下子，接受它的精妙之處。

“主角混淆了兩個世界，他不知道到底哪個世界是真的。”

“當他認定現實世界是真的時候，另一個世界又會讓他覺得也無比真實。”

儒雅的龐英導演，才放松的面龐，又開始擎眉凝思，陷入了思考中。

“在進行到故事中間，主角會在現實世界中，追殺一個幼女。而在他心里，認定自己是在追殺一個惡魔，他是正義的一方，是在為民除害。”

現場的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輕了些，在場的許多人，又重新專注了起來。

“而在現實世界的旁人眼中，他是個無端殘殺惡女的……惡魔！”

云淡風輕的一句描述，卻宛如巨雷炸響在眾人心頭。

好變態的設定啊……可是似乎又很有意思……

就是覺得，他說的好像有意思，又好像不知道哪里有道理。

不行不行，腦子要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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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一幕的戲劇沖突的點，在于——”

在場的所有人中，龐英導演的表情最為認真，他雙手握拳、狠狠的皺著眉。

似乎這個點子，他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一部精巧的故事了。

“在于主角在差點殺死幼女的時候，說出一句話……”

陳之然在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他身體向后傾，神態放松。

表現出了一個暫停的姿態。

“什么話？”

龐英導演連忙追問。

他的神態急迫，方才儒雅鎮定的表情，蕩然無存。

“快說啊！”

一直在奚落他的小辮子搞笑藝人，此時也是神色激動，急迫地想知道答案。

陳之然不緊不慢，垂下眼。

拿起桌上一顆飽滿的紫色葡萄，丟進嘴里。

眾人喉頭發緊，頭皮發麻。

深切體會到了，想給拖更作者寄刀片的強烈痛苦！

……

他口中咀嚼著葡萄，含糊不清地開口：

“主角當時的母親在場，她哭著和主角說，家里為了治療他，已經賣了房子，如果再傷害小女孩，真的沒有錢賠了……”

此時，在場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揪了起來。

即使知道這是一個虛構的故事，可是哪有人，不為了這種偉大真切的母愛，感到揪心難受嗎？

即使你得病了，你再不堪，再受人唾棄！

母親！母親永遠會愛你……為你犧牲所有……

……

“那他到底說了什么？”

付云輝冷漠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咦？這小子原來聽得很認真嘛。

陳之然挑眉。

他用余光看向付云輝。

自從陳之然用《無間世界》震驚眾人，一直刁難他的付云輝，幾乎就隱身沒了存在感。

想必是他奸計落空后，神情沮喪。

他此刻面無表情，習慣性嘲弄和囂張的神情，蕩然無存。

付云輝已經完全不顧自己的驕傲，他下巴一揚，帶頭催更：

“主角差點殺死幼女的時候，到底說了什么話！”

-

陳之然還是并沒有立馬回答。

不緊不慢地拿過桌邊的紙巾，仔細地擦拭，剛才拿過面包和葡萄的雙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幾乎都只有陳之然擦拭雙手，發出的衣物摩擦的聲音。

眾人一臉，“MD我很不爽但是我又干不掉他”的憋屈的神態。

-

陳之然擦干凈了雙手。

……

“他在故弄什么玄虛啊……”

“想不出來就直說……”

“裝神弄鬼的……呸！”

……

人群中不滿的聲音，開始傳出。

陳之然閉上眼，頓了頓。

幾秒后。

他驀地睜開眼。

一瞬間。

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進入到了緊張、扭曲的狀態！

他瞳孔縮小，眼神中陡然升騰起迷茫與掙扎，額頭上隱隱青筋爆起，身體微微顫抖。

弓起背，雙手虛抱著肩膀，隱隱顫栗。

深吸了一口氣后，陳之然緩緩道出這一句：

“媽……我分不清……我真的分不清……”

……

他完完全全演出了他話中的少年！

一個精神錯亂、孤苦無依的孱弱少年。

在兩個迥異的世界中，無法自拔、無法認清、無法真正信任任何一個人的痛苦和掙扎！

全場寂靜。

好長好長的時間，都沒有人說話。

似乎連遠處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都如此的清晰。

海風微微吹過，一片綠色的樹葉，吹拂到鋪著精致白布的長桌上。

卻無法吹拂掉——

這句話，帶給現場的驚愕、震撼、難以置信和無可言說的未知恐懼！

特別是龐英導演。

他呼吸急促，瞪大了眼角略有幾根魚尾紋的雙眼，面露驚愕之色。

似乎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

-

穿越的題材，無論是在哪個時代，哪個世界，都非常受歡迎。

因為穿越者自帶buff和戲劇沖突。

可是很少有作品，去真正討論穿越者的心里狀況。

在兩個世界中，主角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身份。

過著兩種沒有交集的人生。

兩種沒有任何聯系的人際關系網絡。

穿越者。

會不會困頓于，疑惑自己存在的世界的真實性呢？

大多數作品，都著眼于用穿越帶來的buff升級，卻鮮少討論兩個世界，帶給主角真實的糾纏混亂。

剪不斷，理還亂。

但是這一句——

“媽……我真的分不清……”

真的可謂是穿越題材中的一股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