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的可不是時候?！?

“待會見了君上，自求多福罷?！?

丑夫走在前面，平靜說著。打量著自投羅網的老農鵲，眸中則是帶有些許憐憫。別看他是郭淼的狗腿子，卻還算有些人性。這兩年來，都是他幫著處理后事?？恐麕兔Γ颠@鄉嗇夫的位置才能坐的這么穩。

老農鵲便是地地道道的農夫，無姓無氏。家里倆兒子都死在了戰場上，就留下個小孫女。年過五十，已是須發皆白。臉上遍布皺紋仿若樹皮，顯得無比蒼老。

他佝僂著身子，拄著木棍。

其實，鵲也不想來找郭淼。

這狗官的大名，可是響徹白馬鄉。

誰不知道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貪官？

就算是塊石頭，都得榨出二兩油。

但是，他已經沒法子了。

他的孫女臥病在床已有三日，試了各種法子卻都沒用。恰好聽說郭淼患病被個巫醫治好，就特地來求個方子。鵲知道會因此欠一大筆錢，但他只想讓小孫女活著。

來至廳堂前，鵲連忙將草鞋脫下。

踩著破舊的足衣，趨步入內。

“鵲，見過嗇夫?！?

“咳咳，免禮?！惫岛懿涣晳T的揮手，“吃飯了沒？”

“還……還沒。”

“沒吃飯呢？”郭淼皺著眉頭，“丑夫，快令庖廚給人準備飯食。家里好吃好喝的都給端上來，話說老丈喝酒不？算了，今個高興必須得整兩杯！”

“??？”

“啊什么啊？快去。”

“唯……”

丑夫不敢怠慢，連忙離去。

他知道，鵲肯定是完了。

千萬別覺得郭淼客氣是樁好事，先前他也干過類似的事。按郭淼的說法，他就喜歡看屁民滿臉希望然后再絕望崩潰的樣子。

鵲嚇得拐杖都差點飛了。

恐懼的看著郭淼，瑟瑟發抖。

你還是恢復下，老夫有點怕！

郭淼則是面露無奈，努力擠出抹和善純真的笑容。根據系統指引，他現在都已搞明白。為了活命，他必須得當個廉政愛民的清官！

另外，他的資產也是個大問題。他能想到的就是取之用民用之于民，順帶瘋狂的敗家。僮仆也多，得找機會放回去，就是不知道是否需要什么手續……

很快，飯食便都送來。

不過只是碗黍臛，也就是黍米肉粥。就是給的肉少了些，只有零星半點。鵲正欲起身道謝時，卻見郭淼皺起了眉頭。

“丑夫，你怎么辦的事？如此貴……客，就碗肉粥打發了？”

“嗇夫息怒，鵲已知足！”

鵲是連忙作揖。

能喝上碗肉粥，已是知足。

至于更好的珍饈，他想都不敢想。

“去，把家里的牛給宰了?！?

“啊？！”

莫要說鵲，丑夫都差點跪了。

瞪著雙眼，只懷疑自己聽錯了。

“少主，秦國禁止私自殺牛?！?

丑夫咽了口唾沫，雖說郭淼不通秦律不好讀書，但這些規矩還是知道的。郭淼平日里小錯不少，但從不犯大錯。殺?？刹皇切∈?，是要受罰的。農耕時代，一頭牛能頂三個壯漢。自商君起就規定：盜馬者死，盜牛者枷！

“那就說病死的，實在不行就說是意外摔死的，或者是自殺身亡。”

丑夫眨了眨眼。

該不會又犯病了吧？

“少主，凡牛病死或意外而死，皆需通報縣寺。由縣加以檢驗后將已死牛上繳。如因不及時而致使死牛腐敗，則按未腐敗時的價格賠償。像筋、皮、角和賣肉的錢，全都要上繳。像縣里的牛一年若是死了超過三成，主管牛的吏、飼牛的徒、令、丞全部有罪。即便是少主，也無權屠宰家中田牛。”

“……”

真狠啊！

郭淼咽了口唾沫。

牛就是秦國的國寶??！

“那殺頭羊吧。”

“現在殺也來不及……”

“不管，殺了再說?！惫悼聪蛏l抖的鵲，認真道：“上門就是客，哪有讓客人空手而歸的道理？”

“……”

“……”

郭淼也沒法子。

這都是為了敗家?。?

他每日所做的事，都會被系統記錄評分。若是為了敗家而鋪張浪費的話，評分反而會降低。也就是說他得花錢，但要花的值當不能浪費。

“這……這……”

“對了，你家孫女好像還病著?！惫蛋欀碱^，“這樣，再多帶點雞蛋回去補充些營養。我看你身上衣服也有些破了，丑夫再給扯上三尺布?！?

“求嗇夫饒了鵲吧！”

鵲是越聽越怕。

他很清楚郭淼的為人。

這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送這么多東西，明顯另有所圖。

“不是，你行此大禮作甚？”

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叩首求饒，“鵲就只有這么個孫女，今年還未及笄。只求嗇夫能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只要嗇夫能救她，鵲愿意給嗇夫當牛做馬，伺候嗇夫?！?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欺辱黔首?！?

？？？

你管這叫欺辱？！

郭淼強忍下憤怒，努力擠出抹純真的微笑，連忙將鵲攙扶起來。這老頭要是再跪下去，他的功德估摸著都得變成負數。況且他也太搞笑了些，年紀一大把還要伺候人？

到時候，指不定誰伺候誰咧。

“鵲不敢起來?！?

“放心，我對你孫女沒興趣?！?

“嗇夫此言當真？”

“本君什么時候騙過你們？”

“一直……”

“……”

造孽??！

這可都是前身干的好事！

鵲抬起頭來，顫顫巍巍的將褡褳取出，“稟嗇夫，鵲都懂規矩。這五十錢是賣糧食湊的，還望嗇夫憐憫，令醫卜救吾孫女！”

“五十錢？”

郭淼望著銅錢，臉色難看。

【叮！檢測到宿主正在魚肉百姓?！?

？？？

這也算？

【此為強權壓迫。】

鵲也注意到了郭淼臉色不太好看。

果然，還是嫌他給的錢少了。

“還望嗇夫收下。”

“不收。”

“鵲后續還會賣糧，只要嗇夫幫鵲，鵲什么都愿意做。”

“你先幫幫我吧，快把錢收起來！”郭淼聲音都帶著哭腔，悲憤無比道：“我得了種病，看到錢就頭疼的??！”

“……”

鵲驚恐的抬起頭來。

不要錢，那就是要命?。?

果然是瞧上他家孫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