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夜色,鄭旭悄悄爬上了思過崖。
盡管他心里清楚,那位劍法超凡的劍圣風清揚就在這思過崖上,但是他卻并沒有絲毫喬裝,依舊穿著華山派的服飾,大搖大擺走到思過崖的山壁邊上,一邊用手摸索,一邊用一枚早已備好的小鐵錘,不斷地擊打墻壁。
風清揚,他自然是不怕的。
這位曾是華山派上一的劍宗長老的老前輩,已經心灰意冷,不理天下事物,縱然他看到了勞德諾的古怪行為,也會不以為意,懶得搭理,甚至就算退一步講,真的因為此事而逼出了風清揚,鄭旭也是有話講——
我聽到傳聞,曉得魔教的十長老被我華山派困死在思過崖上,想要來此看看而已。
這種事情,又有什么大問題?
進一步講,若是他真能遇到風清揚,反而是一件好事,能讓他有了一把往上爬的梯子,跟這位絕世劍客搭上線。
“差不多,就是這里了。”
鄭旭敲敲打打,在這思過崖里搜索了半圈之后,忽然感覺自己手中的錘子,莫名的砸出了一聲空響,囫圇的將那墻壁敲出一個窟窿之后,登時便是心中一喜,低聲歡呼道。
他探出手,輕輕的向墻壁上海摸了一模,便登時感到,那石壁其實只薄薄的一層,隔得兩三寸便是空處,石壁彼端竟是空洞。
趁熱打鐵,鄭旭找準位置之后,便在欣喜之余,趕緊舉起錘子,用足力氣,朝著墻壁的方向,狠狠地砸了無數下,開出一個可供人行走的空洞之后,便在點燃一根火把,照亮前路之后,將身子稍稍一側,往空洞里面鉆了進去。
在他進入這山洞之后,立時發現了一地的窟窿和兵刃,以及那些可在墻壁上的“卑鄙無賴”、“可恥已極”、“低能”、“懦怯”等等詛咒字眼,而他自是知道,那些尸骨是魔教長老,那些字則是他們臨終所刻,自然也并不以為奇,只是稍稍覺得,這洞穴里面的環境,稍稍有些駭人。
鄭旭舉著火把,照耀著墻壁上的刻畫,走了大約二三十步之后,終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是一行由無數人形,每兩個人形一組,一個使劍而另一個使斧,粗略一計,少說也有五六百個人形的武功圖譜,其所畫的內容,便是那個使斧的阿人形在破解使劍人形的劍法。
在在這一行劍法邊上,則有“范松趙鶴破恒山劍法于此”這是一個大字。
這一行之旁,又是無數人形,每兩個人形一組,一個使劍而另一個使斧,粗略一計,少說也有五六百個人形,顯然是使斧的人形在破解使劍人形的劍法,而在這些人形之旁,赫然出現一行字跡:
“張乘云張乘風盡破華山劍法。”
再去看石壁上的其余圖形時,只見嵩山、衡山、泰山等三派的劍招,也全被對手破盡破絕,其勢無可挽救,最后也是跪地投降。
“五岳劍法——以及魔教十長老所創的破解之法!”
鄭旭舉著火把,將這些圖譜上面的內容,一點一點的記在心中,尤其是華山,嵩山兩派的劍法和解法,更是重中之重。
勞德諾的實力,其實并不算差,他的內功固然一般,但他的劍術卻是不弱,已然深得華山,嵩山兩派劍術的三味,而這墻壁上面的劍術,不僅有華山派,嵩山派的精妙劍術,更是存在這些劍術的破解之法。
既有精妙劍招,又有精妙劍招破解之法,若是能悟透這一正一反的劍術,那就無異于是一門更上一層的劍術。
這樣精妙的劍術,莫說在笑傲世界之中,怕是在主世界里面,也不能稱之為凡物。
如醉如癡一般,鄭旭以手代劍,不住的比劃,用心將這些劍法演練起來,牢牢的記在心里。
一夜的時間,并不算長,他必須爭分奪秒,不浪費半點功夫。
更不要說,他學會這些劍術之后,還得把這里堵好,把這現場的情況,好好還原一下。
……
華山位于西安,福威鏢局位于福建。
這兩個地方一西一南,自然山高路遠。
鄭旭帶著岳靈珊下山之后,卻是一路走走停停,逢山過山,逢水過水。
岳靈珊此番下山,的確是心中有些想法,但就根本而論,還是她年紀尚小,一直憋在華山這一隅之地,早都快憋瘋了,所以她此番下山的目的,反而是想要借這個機會,游山玩水。
如今正值明朝嘉慶年間,大明由盛轉衰的時候,這一路遠行,也就并不不太平。
牛頭山,SX省地界,距離華山,不過百余里的地方。
兩人遇到了第一伙劫匪。
相比于電視劇里面,高喊著“此山是我開,此山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的搞笑匪徒,這一伙強盜的行徑,倒是非常直接了當,他們直接弄了些大石頭,將道路堵塞住,然后等到勞德諾,岳靈珊騎馬走過來,想要清理下路障之后,便有十余個強盜,以左右包抄的陣型,向二人殺了過去。
“小師妹,退后!這伙賊人,交給我處置,你只需保住我的后路即可。”
哪怕在記憶里面,死在勞德諾手上的性命,沒有五十,也有三十,但是對于鄭旭本尊而言,這其實還是他第一次經歷這般陣仗。
所幸過往的記憶,讓他對殺人這件事,并沒有感覺手生,使得他沒有絲毫慌亂,直接翻身下馬,沉穩的吩咐道。
他在腰間按住劍柄,輕輕一體,利劍便落入手中,他面對迎來的強盜,不僅沒有后退躲避,反而飛速向前,正面迎了過去。
他的這一應對,顯然讓出乎對面那些山賊嘍啰的預料,使得讓那些本就陣型參差不齊的山賊,變得越發混亂。
山賊這個職業,聽上去似乎很是兇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
但實際上,真正有本事的惡徒,都去做反賊了,又有幾個會做山賊的?
這一伙賊人,看上去兇惡,但是他們的兇惡,只是對付那些老實本分的老百姓的,真正遇到了狠茬子,他們可就不夠看了。
“白云出岫!”
“蒼松迎客!”
鄭旭一眼看得出來,這是山賊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庸手,可能殺過人,有些膽氣和狠勁,但是卻并不通武藝。
所以,鄭旭用的,只是最普通的華山劍法,最為簡單的劍招。
輕盈的兩劍,于瞬息之間,劃破了兩人的咽喉,取下了他的性命。
簡單,直接。
好似閑庭漫步一般。
鄭旭抖了抖劍上的血滴之后,發現自個對于殺人這件事,貌似也沒有什么抵觸,根本不存在那種精神緊張,惡心想吐的感覺,甚至于在他的心里,還分析起了自己動手時的經驗,以及剛才出現的謬誤:
“動手的時候,似乎還重了一點!其實,還可以更輕一點,不必過分的切開他的血肉,而是斷開他的血管,這個人就死了。”
錯了,就要改。
鄭旭下一次動手,自然要輕一點,使得他揮劍向前方那個身體壯碩,一臉橫肉,手持一柄金背大環刀的壯漢匪徒刺了過去的時候,劍走輕盈,宛若綠樹枝在空中飛舞一般,飄成一道虛影,看上去甚是好看。。
“咦!”
鄭旭這一次出手,用的華山劍法中的“有鳳來儀”,本以為自家一劍刺出,就能將其了賬。
他卻不想那壯漢匪徒看上去五大三粗,動作卻很是靈活,竟然在鄭旭出手之時,以刀背迎去。
刀硬,劍薄。
若是磕在一塊,非得將自家的利劍,磕出幾個豁口出來。
這個壯漢不一般,比起方才的那些廢物點心,應當是有些本事,多半有著三流江湖人的實力。
但,也就那樣了。
鄭旭一劍不中,便立即于電光火石間變招,將“有鳳來儀”的劍式,轉為另一招“白虹貫日”。
這一劍的劍招變化,來的太快,讓那壯漢措手不及,直接被這一劍給刺穿了喉嚨。
“大當家死了!”
這個壯漢匪徒的尸體倒地之后,登時引起一片恐懼的呼喊聲,使得那些原本向這邊聚攏而來的匪徒們,立即掉頭就跑,做鳥獸散。
鄭旭這才明白過來,這個看上去有幾斤腱子肉的莽漢,原來是這伙山賊的頭目,難怪他的手上,還有幾分本事。
“二師兄,厲害啊!這幾招劍術的變化,看的我眼都要花了,怕是都不比大師兄都要厲害一點。”
殺了人,見了血,但是一直警惕站在勞德諾的身后,幫他看守后路的岳靈珊,卻并沒有在臉上露出一抹害怕之色,而是開口稱贊道。
江湖兒女,差不多都是活在血泊里的。
哪怕岳靈珊是岳不群,寧中則的獨女,一直被他寵溺,甚至還有點嬌生慣養,但是因為自幼的生長環境,使得她自幼見死人,便見的太多了,使得她對生死大事,其實并沒有多少敬畏,以至于她出手殺人的時候,都要比鄭旭干凈,利落。
“兩個攔路的小賊,三流末等的江湖人而已。若是這等人,都能夠接我一劍,那豈不是辱我華山派的威名?”
鄭旭抖了抖劍上的血滴之后,便將其插回了劍鞘,朝著尸體上的劍痕看了一眼,回憶一下自家剛剛出劍的姿態,隨意的說道。
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殺人。
不得不說,殺人的時候用劍,跟平日里的練劍,完全是兩回事。
尤其,他用的是華山劍法。
自古華山以奇,險著稱。華山劍法劍意取自西岳華山「奇、險」二字。華山無限風光盡在奇,險二字中。奇、險往往與秀美相映相衍,因此華山劍術奇拔峻秀,高遠絕倫,招式處處透著正合奇勝、險中求勝的意境。
若只是平日里練習鍛煉,并不能真正讓人理解其中的奧妙。
唯有如同現在一般,讓手中的劍出鞘見血之后,才能讓人體會那劍法之中,每一招,每一式的玄妙之意。
勞德諾隱隱領悟這個道理之后,便將自家和岳靈珊的行程,稍稍改變了一下。
原本依照勞德諾的記憶里的江湖經驗,平日里出行,一定要走大路,住熟店,財不露白,睡不解劍,但是在他改了主意之后,便將這條最穩妥的路線,改成前行速度最快的路線。
前進的速度快,那就他們走的路,并非全是大路,而是存在一些偏僻的小路。
山高路險有山賊。
走的路,既然都是小路。
那么他們一路上遇到的劫匪和黑店,自然也就多了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兩人行程,也就變得更加有意思起來,以至于兩人從華山到福建,光是在路上遇到過的打劫匪徒,已經足足有十三次之多,而為了解決這些麻煩,讓鄭旭不得不出手收割掉的性命,怕是沒有一百,也有七十。
岳靈珊江湖經驗甚少,又對二師兄甚為信任,自然沒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反而對著一路的“除惡揚善”的行徑,十分得意。
這一路走來,她殺人的數量,雖不如勞德諾,但也有一雙手之數。
讓鄭旭感到十分佩服的是,明明岳靈珊殺了那么多的人,沾了那么多的血,但是經歷了這些之后,她雖然有些成長,但是大體而言,卻依舊是那副天真浪漫,不諳世事的摸樣。
或許,這就是江湖吧。
哪怕如同岳靈珊這般的天真少女,也會在不知不覺之中,遭到異化,讓她在很年輕的時候,便有了一個身為“正道江湖人”的合格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