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誤會?
這事,顯然不是誤會。
但是如果需要的話,可以將這些事情,當成誤會。
黃鐘公本已懷著必死之心,但在他聽完鄭旭的講述之后,卻是突然發現——
自己不用死了!
哪怕鄭旭開口提出,自己必須要見任我行一面,但在任我行已死的前提下,這只是一件區區小事而已。
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下來了。
縱然黑白子付出的代價很是慘痛,已經被鄭旭砍掉了一只胳膊,但在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能夠活著,已經是不差了。
在這種狀態下,莫說黃鐘公不會有意見,就連黑白子本人,也不會有意見。
鄭旭沒有跟黃鐘公說太多,他雖然想跟黃鐘公談一談琴音的問題。
但是他跟江南四友本就不熟,如今的關系更是尷尬,所以他還是打算將手里面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做完,以免亂了次數,多添麻煩。
黃鐘公先是在大廳里面等了一會,不多時便有一個滿頭皺紋的老者從廳外走了進來,來至黃鐘公面前之后,手舞足蹈,吱吱呀呀的一陣,黃鐘公先是臉上一喜,繼而嘆了一口氣后,說道:
“鄭先生,且隨我過來了。”
這個老人有口不能言,顯然是一個聾啞人,剛剛用的是啞語跟黃鐘公說話。
如果鄭旭沒有猜錯,這人其實便是被黃鐘公派去殺掉任我行的殺手,而黃鐘公便是等他良久,一直等他將任我行的死訊傳來,方才愿意為鄭旭領路。
談好條件之后,鄭旭與林平之便在黃鐘公等梅莊四友的帶領下,沿著梅莊的地下通道,一路前行,抵至梅莊地牢。
“任幫主,的確死了!”
黃鐘公停步,取出一個晃亮火折,點著了壁上的油燈,以此微光,照亮前方的一個鐵門上的尺許見方的洞孔,向那孔洞里面看了一眼之后,便嘆息著說道。
虎死威猶在。
黃鐘公縱然吩咐了下面的仆人,讓他要在暗中下手,殺死任我行,并且已經得到了仆人的準確回復。
但是當他打開梅莊的地牢的時候,心里依然有些緊張,唯恐任我行使詐,裝死脫身,而若是那樣,那他打開牢門,將任我行放出來的舉止,那就罪莫大焉了。
黃鐘公跟任我行倒也沒有仇怨,但是他深知任我行的性格。
他不出此地還好,若是能夠離開此處,那么武林中登時天翻地覆,不知將有多少人命喪其手,江湖上從此更無寧日。
黃鐘公身為看守任我行的獄卒,有絕對的責任,保證此事不會發生。
黃鐘公此番下來,其實還抱著另一個心思。
這西湖湖底之下,其實存在著一個隱蔽的機關,一旦將其觸動,打開機關,那么西湖的湖水便會傾斜而下。
若是到了那個時候,不論任我行的本事多大,都會是西湖水底的亡魂。
但若是那樣的話,那么不管是他梅莊四友,還是鄭旭,林平之,都得給任我行陪葬。
所幸,那個最糟糕的可能,并沒有發生。
任我行,的確死了。
黃鐘公透過那個小孔,卻是看的分明。
任我行腦袋低下,垂了下去,已然沒了呼吸。
這樣的姿態,這樣的死法,卻是完全偽裝不得的。
任我行的武功的確不錯,但是他的兩只手腕,以及一對雙腳,全都套著個純鋼的鐵圈,圈上連著鐵鏈通到身后墻壁之上,而為了以防萬一,那連著鐵鏈的墻壁,也都是純鋼打造的。
在這樣四肢都受到束縛,僅能使用肉體力量的情況下,莫說被關的是任我行,就算被關的是郭靖,張無忌,怕是逃脫不得。
所以,他死了。
死的很輕易,只是被那平日里給他送飯的仆人,從那個平日里送飯的窗口出,用竹筒吹出一根毒針,射到他的脖子上,便將其了了賬。
“既然任我行死了,那么黃老應當就可以放心了!可否打開這個房門,讓我看一看任我行的尸體。”
《吸星大法》就在眼里,自然讓鄭旭的心里多了幾分急迫。
但是他聽了黃鐘公以內功催發的琴音之后,心性暫時穩定下來,所以他說話的時候,倒也不算太急迫。
江南四友都是老江湖,均都能看出鄭旭的心情,而他們又都是被鄭旭打怕了的,自然不敢怠慢。
黃鐘公第一個上前,先是從懷中取出另一枚鑰匙,在鐵門的鎖孔中轉了幾轉,而后黑白子走上前去,也開了一把鎖,而禿筆翁和丹青生兩人,也是如法炮制,分別各出鑰匙,插入鎖孔轉動。
這牢獄的大門,便轟然打開了!
“四位前輩,還請諸位先一步進去,以免發生什么誤會。平之,你在這里守著門,若是有事,大聲呼我。”
神功秘籍縱然就在眼前,鄭旭也沒有著急進去,反而眼中含笑,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后,如此說道。
江南四友的心里沒有異心,自然不會擔憂鄭旭的小心之舉,便在各自嘆息一口氣后,走了進去。
在他們走進去之后,鄭旭也是如此,自顧自的走了過去,先是運足真氣,舉起手中的劍,將捆綁任我行的鐵鏈一一砍下,接著便伸手一提,將任我行的尸體扔到一邊,這才走到任我平平日里躺著的鐵板之上,用手上的那盞枯黃的油燈向那鐵板照了過去。
這一照,那鐵板上的字體便一一顯露出來,讓在場之人都給看了個分明。
“這,這是吸星大法!”
黑白子看了那刻錄在鐵板上的字后,眼睛猛地一亮,登時驚呼出聲來。
他這人看上去野心不大,其實工于心計,好勝心極強,頗為貪婪,一直對任我行的武功垂涎不已。
他在拘禁任我行于梅莊地牢期間,或是威逼,或是利誘,曾多次向其索取「吸星大法」的武功,但他縱然使盡了手段,卻也不能讓任我行開口。
但是現在,這門吸星大法就擺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心動。
“老二,莫要貪婪!且聽鄭老先生的安排。”
黃鐘公聞言大驚,連忙開口呵斥黑白子,讓他不要胡言亂語。
《吸星大法》這門武功,黃鐘公自然曉得,只是他性格恬淡,并不以此為意罷了。
黑白子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是礙于兄弟情義,不曾開口而已。
現在這種情況,卻是由不得他不擔心。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如果鄭旭心生惡念,想要獨吞《吸星大法》,那么他們兄弟四人,就要在這里被人滅口了。
“無妨,你們若是有心,各自看了就是!這門《吸星大法》,固然絕妙絕倫,乃是當時屈指可數的神功秘籍,但你們若是真的看了,便會知道,這武功究竟是啥玩意了。”
《吸星大法》的特性究竟如何,鄭旭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自然不會懼怕江南四友修煉了這門武功之后,反過來跟他為難,而他又不是什么吝嗇鬼,非要將這門武功收藏起來,變成自己獨家的收藏品。
他不僅大方的讓江南四友觀看,甚至還因為意圖省事,竟然又繼續補充說道:
“四位看完了之后,還請麻煩四位用紙筆,幫我將其抄錄一份!至于四位是否想存一份副本,那就請諸位隨意了。”
黃鐘公對這事看得很淡,并沒有將這《吸星大法》放在心上,本想開口拒絕,卻不想斷了一臂,身手重創,行動不便的黑白子,卻在聞言之后,確是當機立斷,直接管一旁的禿筆翁,討要他的判官筆了,直接脫下自家的衣服,大筆一揮,將這《吸星大法》的全文,盡數抄寫在他的衣裳上面。
這般摸樣,著實過于急切了,莫說苦笑不已的黃鐘公,就算是禿筆翁和丹青生,也都感到有些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