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代文子沒有回應，依舊低著頭，長長的發絲遮蔽著她的眼睛。

“文子醬，文子醬？？”

用手搖晃著她的肩膀，屋代文子眼睛恢復了清明，看上去總算是清醒過來。

冬川永太趕忙再次說道。

“你聽見了嗎?我們認錯人了，你媽媽她已經搬走了，剛才那個人不是你媽媽，就是個瘋子而已。”

“是...是么？”

“是啊，真可惜啊，白來一趟了，我們回去吧，你奶奶該擔心了。”

害怕屋代文子看出破綻，冬川永太趕忙建議回家。

付了錢，下了車，誰知道屋代文子站在馬路邊緣上遲遲不肯動彈。

冬川永太心想，不會被她看出來什么破綻了吧。

小心地推了推她的身子，冬川永太堆出溫柔的笑容攬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啊，文子。”

“永太，聽說，附近有大海，我們去那里看看吧。”

看到屋代文子沉靜如水的聲音，冬川永太察覺到不對勁，當下也不敢拒絕，連聲稱好。

大森站坐6路公交車，下車后步行30分鐘，按照手機地圖的導航，冬川永太來到一片海灘。

遠處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近處的沙灘卻破破爛爛，上面丟棄了很多廢棄垃圾。

冬川永太圍著海灘轉了一圈，覺得有些不對，回過頭來招呼屋代文子。

“文子，我們好像走錯了，重新找一下吧。”

冬川永太見屋代文子已經在靠在海水的沙灘上坐好，旁邊就是廢棄的易拉罐和被人丟棄的破舊絲綢，可她看上去不在乎那些。

冬川永太見屋代文子那個樣子，也不再出言打擾，只是小跑到她身旁坐好。

“屋代同學，你沒事吧。”

“我沒事，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就好。”

“好吧，那我去買點冰淇淋。”

剛才，冬川永太看見海灘邊上有冰淇淋的小推車，現在正好去買點吃吃。

高山市和東京不一樣，這個季節已經開始有些熱了。

冬川永太站起來，邁開腳步準備離開，可前行受到阻力，冬川永太一瞬間以為地球重力加倍。

不信邪又很有毅力的冬川永太抗拒著那阻力向前走了兩步。

回頭來發現阻力的原因是屋代文子用兩只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喂，說讓自己走的人不就是你么？

哎，女人。

冬川永太又在原地坐下，二人陷入長長的沉默。

冬川永太知道此刻自己應該出言安慰，可不是冬川永太不想說話，而是腦袋太笨，先要在腹中打打草稿。

籌備良久，在腦內模擬數次，冬川永太才開口。

“我其實挺羨慕你媽媽的，為了愛情舍棄一切，人能夠為了宏大的目標而拋棄掉所有的約束，達到真正為了那目標而活的絕對自由的狀態，那種狀態，就是我最想達到的狀態啊。”

屋代文子聽著那話，愣了半天。

“原來偶爾永太也會說我聽不懂的話啊。”

想著，屋代文子從地上撿起來一塊鵝卵石，在手里摩挲著。

那話題實在太過矯情，冬川永太有些不適應，看見那鵝卵石便胡言亂語。

“我小時候聽說，在沙灘上的鵝卵石中，藏著一塊點金石，那塊點金石唯一的不同就是摸起來是熱的，說不定我們今天能找到呢。”

說著，從屋代文子手里面搶過來那塊石頭在手里摸了摸，隨即朝著海上扔了過去。

“這塊不對啊，實在是太冷了。”

手法沒有生疏，打起來三個水漂。

“其實，我看見永太你給媽媽遞錢了。”

不要說出來啊。

冬川永太早知自己的謊言被戳破，心中有些尷尬，又從附近的沙灘上找到一堆鵝卵石，挨個摸索著，摸到是涼的，就丟到海里去。

沉默片刻，看著海上泛起的陣陣漣漪和被沖上沙灘的浪花泡沫。

冬川永太又覺得既然屋代文子發現了，自己那錢花得實在是不值得。

“我故意讓你看見的，這樣你才會感激我。”

屋代文子轉過頭來，看見冬川永太那嚴肅的面孔，若有所思。

她也抓起來冬川永太找到的那鵝卵石堆中的一塊，朝著海里扔過去。

她的手法完全不行，淺紅色的鵝卵石在空中劃出并不優雅的弧線，隨后悄無聲息地沉入水和無機鹽占據的大海。

“永太，你就是不愿意當個好人呢。”

冬川永太有些不解，他好不容易和人掏心掏肺說句實話，怎么這女孩還不相信他。

一時之間，冬川永太也沒了說話的興致，看向大海。

“我很了解冬川君的性格，可是冬川君，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我。”

冬川永太有些愕然地看著屋代文子，很難想象，這句話是從屋代文子口中說出來的。

“怎么不了解，我喜歡你啊。”

“別再那么說了！”

屋代文子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抱著膝蓋，簡直像是在尖叫。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我患得患失，因為害怕得不到，所以我干脆不愿得到，我不敢愛，因為我怕愛最終變成破滅的泡影，從繩文時代到現在，這世界上的一切就從來就沒有真實過，這個世界也一樣，不管是飛鳥時代，還是江戶幕府，從大王到天皇，從守舊到維新，這個世界的本質就充滿了虛幻。我的心里留不下愛，因為我懦弱又懶惰，我的媽媽也因為這樣才拋棄了我！”

其實從第二句話開始，冬川永太就沒有再聽了。

超過24個字節的信息量對他來說實在是有些為難。

他想著，不知道如何應對，于是想到夜櫻鹿子的方法，朝著屋代文子露出笑容。

“我喜歡你。”

【屋代文子覺得很安心。好感度+4】

屋代文子哭笑不得，一邊用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一邊又忍不住地笑著。

“永太，不要說謊了。”

“沒有說謊啊，我喜歡你，是想讓你也喜歡我的。”

不知怎么，冬川永太將真心話說出來。

“我喜歡永太啊...。”用手挽著耳邊的碎發，一手把玩著那鵝卵石。“可我也知道，永太你沒有那么喜歡我。”

冬川永太有些吃驚，這女孩看起來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遲鈍啊。

可是，既然了解自己的想法，為什么還要和自己交往下去呢。

越是那么想，心中越是有一種奇怪的情感在萌芽。

冬川永太感受著心中的悸動，竟然察覺到了些許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