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陸忘仇領著風遙去了客棧二樓。

夏嬌跟在他們后面返回客棧，總覺得很奇怪，洛遙遙和陸忘仇似乎有什么秘密，一直瞞著她？

究竟是什么事情，不讓她知道？

她悄悄的跟過去，一直跟到陸忘仇的房間外，看著兩個人進了房間。

她將耳朵貼在門上，試圖偷聽里面的對話。

可是什么都沒有聽見，里面寂靜得詭異，仿佛根本沒有人存在的空房間一樣。

“古怪…”夏嬌皺了皺眉頭，又試圖推開房間的門，門紋絲不動，她推不開。

她又聽了一會，依舊沒有一點聲音，許久只能無可奈何的離開。

……

房間內，風遙進門之后，隨手施展了一個隔音結界，又在門口丟了幾個禁制，以防打擾。

她知道夏嬌跟在后面，說話必須謹慎，絕不能讓夏嬌聽到。

陸忘仇坐在茶桌邊，端了一杯茶，一邊品茶，一邊盯著她。

“你可以說了。”陸忘仇道。

他倒想知道，她能解釋出什么東西。

風遙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她用雙手撐著額頭，低著頭，小聲說：“一個一個講吧，你想先知道什么？雖然你是我的敵人，但我不會騙你，你是仙界的戰神，中仙界的仙帝，有權知道這些。”

“先說你不殺人的理由。”陸忘仇戒備的盯著她，“我不會任由你擺布，除非你能說服我，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風遙輕嘆一聲，“我知道你很疑惑，你聽說的魔尊，是一個殘忍嗜血的惡魔，我說我不殺人，你根本不會相信。

但其實你知道的場景，都是戰場上的片段而已，戰爭無眼，唯有搏命，我也一樣，我只是在戰場上搏命，為了魔界搏命。

你們仙界，只認識我在戰場上的一面，認為我手段狠毒，屠戮仙族無數。

可你們屠戮我魔界生靈，將魔界當成試煉場，仙界每一個仙的修煉，都是踩在我魔族無數生靈的尸骨之上，你又怎么說？

戰爭只能是殘酷的，唯有結束戰爭，三界才能安寧。

我自問，在仙魔大戰的戰場上，我所殺的也只有士兵，并無仙族無辜民眾，我從未傷過平民。

若你恢復了記憶，我同樣問心無愧，我只殺那些手染過魔族鮮血的仙，你的記憶應該能為我證明，你曾經也視我為值得敬佩的對手。

后來，你失蹤之后，我與仙界簽訂三界和平協議，簽訂協議之后，我再未犯過仙界分毫。

倒是你們仙族，無時無刻不在污名化我，將關于我多么殘忍，多么嗜殺的傳聞，傳遍三界各處，讓所有的生靈都將我當成可怕的怪物。

到處都在說魔尊殘暴，說魔尊無道，說魔尊嗜血。

打著除魔衛道的幌子，欺壓我們魔族，侵犯魔族的領地，屠殺我魔族子民。

你知道三人成虎的故事，說的多了，自然會有人信。

仙族將仙魔大戰的戰爭場景掐頭去尾，大肆宣揚，聲稱是我挑起了戰爭，是我入侵仙界，屠戮仙界蒼生，以此為由，不斷煽動仇恨。

可事實上呢？誰會在乎真相是什么？生靈只相信他們愿意相信的，選擇一個他們認為的目標，為戰爭背鍋，千夫所指，發泄憤怒。

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可你是元凜，你不能被這種傳聞洗腦，別人不識得我，你還不識得我么？

仙魔大戰時，我究竟是不是如傳聞那般不分是非，你作為仙界的戰神，與我交手無數次，你會不知道嗎？

你居然以此來指責我？你當真是失憶得徹底！

我跟你可以是戰場上的敵人，是對手，但絕不是仇人。你我的目標是相同的，都希望這三界和平。”

陸忘仇聽她說這些話，他又閉上眼睛，仔細去捕捉自己記憶里的片段。

那些污名化的傳聞，他確實聽說過，又結合記憶中的畫面，很難讓他不懷疑她。

事實上，他的記憶片段，確實只有戰場。

“即便如此，你也不必虛偽地說你不殺人。”陸忘仇道。

風遙低著頭，輕聲說：“我確實不能殺人，這是我自己的原因。

我曾經向老師立過誓言，此生絕不殺人。但我是魔，我從修煉開始，一路走到現在，手染殺孽無數，又豈能真的慈悲？

我能做到的，唯有不殺凡人而已，老師是凡人，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殺她的同族，也算實現了對老師的誓言，僅此而已。

至于另一個原因…”

風遙長嘆一聲，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

“另一個原因是，我參與仙魔大戰，造成的殺孽太重，若有一天魔性無法壓制，我會失控。

魔的本性是吞噬和殺戮，一旦殺戮過多，會失去理智。

我身為魔尊，力量過強，若是時常殺人，不加控制，失控之后，后果不堪設想。

到那時，整個三界，都將陷入覆滅的危險。

我不能讓那樣的結果發生，所以不能殺人，不能沾染血腥，我必須盡量克制魔性，你明白了嗎？”

“竟然是這樣…”陸忘仇望著她的眼神，逐漸變得柔和了一些。

“嗯…”風遙趴在桌子上，點了點頭，“你理解就好，我不是虛偽，而是不能…

其實我現在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了，戰爭結束之后，我一直在努力克制，可還是會時常做那種失控的噩夢，夢見自己親手毀滅世界的樣子，我真的很害怕。

這三界，是我拼了命才換來的和平，我要珍惜和守護這份和平，又如何能親手毀掉？

元凜，所以我還得拜托你，在必要的時候替我出手，行嗎？不要讓我沾染殺戮，算我求你。”

“好，我答應你。”陸忘仇終究有些動容，“若是需要殺人的事情，我替你做，絕不讓你殺人。”

“嗯。”風遙眨著眼睛微笑，“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討厭誤會，該告訴你的事情，我都會全部說清楚。”

“還有我失憶的真相。”陸忘仇仍然盯著她，“我想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么。”

關于失憶的真相，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她說他過去是仙帝，可他自己卻一無所知。

“你確定你能接受嗎？”風遙略有點猶豫，他現在的狀態比曾經在仙界時候好多了，若是知道了那些，會不會陷入痛苦當中？

“能。”陸忘仇點了點頭，“不論發生過什么，我必須知道，為了找回記憶，我已經等了三年，請你告訴我。”

他早已準備好了，不管過去發生了什么，現在的他都能坦然接受。

那些失落的過去，也是他自己的一部分，不論是好是壞，他必須知道。

若是一直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他渾渾噩噩的活著，這一生注定是不完整的，心里總是會缺少一塊，哪怕過去的自己是一個糟糕的人，他仍然得接納自己。

“好，那我會將我看見的，全部讓你知道。”風遙沒再猶豫，既然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么他應該能承受那些事，即便那些事會讓他痛苦。

她伸出手，在空中劃過，一個方形的屏幕懸空出現。

屏幕上，映出了仙魔大戰最后一戰的場景。

漆黑的魔核懸于半空，無數仙兵仙將與魔族軍奮力廝殺，仙界一片焦土。

天淵云海上空，一束金光劃破黑云密布的天空。

那是身穿銀色戰甲的戰神元凜，手持長劍，與天空中的魔尊風遙對戰。

風遙是本體魔核形態，強大的力量對撞之下，使得天空和位面都發生了傾斜。

黑氣漫天卷地，唯有那束金光，在天空中閃爍著，以一己之力對抗無窮無盡的魔軍。

這正是陸忘仇記憶中破碎的畫面，他的記憶只有部分碎片，看到這場景，終于補全了所有碎片畫面，成為了完整的圖景。

“這是最后一戰，魔族已經基本贏了，只有你還在負隅頑抗，那時已經連續戰了一個月之久。”風遙小聲解釋道。

屏幕中的畫面，拉近到對戰中的元凜和風遙。

“風遙，你與朕實力對等，朕不認輸，你也贏不了。”

元凜的劍指著天穹中的魔核，他與風遙都是至尊境巔峰，彼此實力相同，誰也奈何不了誰。

“呵，這場戰爭，本尊必須贏。”魔核中傳來低沉的聲音，如隆隆雷聲。

“你與朕力量過強，再戰下去，仙界不穩，于仙界于魔界，損失都將不可估量，不如暫且休戰，各退兵三舍，安營扎寨，穩固界域。”元凜提議道。

“這個提議，本尊無異議。”風遙也意識到，再打下去，位面平衡將被打破，很可能會造成毀滅的后果，于雙方都是災難。

她一時間無法戰勝元凜，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個月，苦戰并沒有什么好處。

暫且休戰，確實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風遙和元凜同時停戰，元凜帶領著仙兵后退，風遙也同樣帶領魔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