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徐菁菁哭紅的眼，賀淺行的眼神里帶著些祈求。

他們兩個都生了病。

自己還好，雖說三歲時就被丟棄，目睹了娘親仆從慘死后自己也落得了一身傷，還險些死在了沼澤里。

可自己早早遇上了粥粥姐，有她的照顧，自己雖然放不下殺母之仇，可至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可徐菁菁不一樣。

她本就記事早。

自幼在家中就是常遭打罵，五歲那年被阿奶賣給人牙子的時候她也只當是落進了另一個狼窟里。

可那人牙子就是一個實打實的禽獸，買回去的小丫頭們并非同他說的那般都是送去大戶人家做丫鬟的。

而是準備將年紀小小的她們送去青樓。

不僅如此，他還時常在小丫頭們的身上摸索親吻。

小丫頭里最大的不過八歲。

在目睹了那人牙子將一個小女娃欺辱至死后，徐菁菁這才想方設法的逃了出去。

只可惜她到底被追了回來。

原本顧忌她的皮相生得好，那人牙子還不愿意對她動手，可眼看著其他的小丫頭也蠢蠢欲動起了心思，這才咬牙將她打了個半死。

人是他發現的。

那時候的徐菁菁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臉上更是被惡劣的用刀劃出了不少的傷口，皮肉外翻，身上的衣裳因為血水而變得濕噠噠的，一雙眼里了無生機。

那會兒徐菁菁只有五歲。

小小的一個就像是破布娃娃，被隨意丟在草叢里。

粥粥姐將她帶回了小院，精心照顧了大半年，才將她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

三年，還不足以將她心里的傷養好。

“好，好。”

似是回憶起了李粥粥曾對她說過的話，徐菁菁努力平復了呼吸，只任由賀淺行握住她的手。

“我們去找粥粥姐吧。”

見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賀淺行這才敢開口說道。

“好。”

小姑娘點點頭，微微顫抖著的手傾訴著她現在的害怕。

“你放心，粥粥姐不會丟下我們，同樣的，我也不會丟下你。”

賀淺行緊緊攥住她的手，伸腳將篝火熄滅，這才帶著徐菁菁出了山洞。

李粥粥在進入秘境之前就同兩個孩子建立了聯系。

只要意外走散時在將注意力集中，就能告知對方如今的位置。

雖然有些費神，但是也算是在秘境里大家可以得以聯系的方法。

賀淺行皺著眉尋找了半天，屬于李粥粥的那一根線也沒有出現。

“你有感應到粥粥姐的那根線嗎？”

徐菁菁抿抿唇，小聲問道。

“沒有。”

賀淺行難掩眼中的失落和恐慌。

粥粥姐那樣厲害的人，會不會是出什么事了？

巨大的恐慌將他吞沒。

發現他的情況不對，徐菁菁輕輕晃了晃兩人牽著的手，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們去龍淵吧，粥粥姐昨天說了，她要帶我們去龍淵。說不定，她在那兒等著我們。”

徐菁菁一臉認真的看著她。

“好。”

兩人一同向東而去，卻不想他們記掛著的粥粥姐，此時正被困倒在一處深潭之中。

“我就知道，你肯定還會再來的！”

看著眼前近乎瘋魔的人，李粥粥緊抿著唇，一向溫柔的表情徹底消失。

“你為什么！你到底為什么要丟下我！”

男人目眥欲裂，一雙手緊緊箍住李粥粥的雙臂，一副恨不得將她撕裂的模樣。

看著李粥粥微微蹙起的眉，又像是做錯了事的孩童一般將她迅速放開。

“粥粥姐，我是桐桐啊……”

男人一身石青色長袍，臉上這會兒滿是哀求。

“你到底想怎樣。”

看著他與李清諺極為相似的臉，李粥粥神情冷淡，并不愿意同他多說什么。

她其實不像系統說的那般。

她也曾救過那些極有天賦的孩子撫養。

可他們在有所成就后紛紛投奔了那些宗門。

只有簡桐沒有。

可同樣的，簡桐也并非是什么良善的人。

他天資卓越，可心卻不純。

那時候川山沒落不過幾十年。

自己一心想要重復川山，面對如此有天賦的人，自然是傾囊相授。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自己起了那樣的心思。

那時候一同修煉的還有另外兩個孩子。

只因為自己對他們多了幾分照顧，簡桐就將他們的丹田搗碎，挑斷了他們渾身的筋骨。

自己不過下山三月，再回去的時候。

面對著的便是早就已經腐爛生蟲的兩個弟子。

還有同李清諺九分相似的簡桐。

他扯著唇，努力學著畫中人的模樣朝自己扯出了個笑。

李清諺的笑不是那樣的。

他是如同太陽般的人，絕不是簡桐努力學出來的模樣。

李粥粥讓他離開。

可簡桐只是跪地哀求。

她養了簡桐二十年。

從那個被人拋在河岸之上險些凍死的小娃娃一直養大到了二十五歲。

她本想放他一條生路，廢除他的修為后讓他離開。

可他不僅不知悔改，還趁夜摸進了自己的閨房。

秘境大開時，自己將他丟進了秘境里。

原以為他早該埋骨于此，卻不想竟然會一直活到現在。

“粥粥姐，我好想你。”

簡桐的眼神晦暗，直勾勾盯著李粥粥的臉。

這八百多年，他不僅修復了身上的傷，甚至早就已經重新修煉。

只是可惜，他一直沒有辦法離開這里。

不過無所謂了。

“粥粥姐，你同我一起留在這兒吧。”

簡桐語氣幽幽，再次伸手想要抱住眼前的人。

李粥粥側身躲過，看著他的眼里多了幾分厭惡。

“我倒是挺意外的，你竟然還沒有死。”

像是被她的眼神刺激到了，簡桐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隨后又瞬間釋然，露出了一個極為溫柔的笑。

“粥粥姐，你看，我現在和師叔像嗎？”

他張開雙臂，身上穿著一樣的石青色長袍，唇角微微彎起，同當初在李粥粥閨房中的畫像一模一樣。

李粥粥微微蹙眉，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后嗤笑一聲。

“你憑什么覺得你和他像？”

簡桐微微一怔，看著李粥粥的眼里帶著些茫然。

“你就是個天生的惡種，憑什么覺得你能和他一起相提并論？”

李粥粥臉上的溫柔徹底消失，當初在出了那件事后，她便下了山去尋找簡桐的親生父母。

也知曉了為什么他當初會被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