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上京內城的一家臨街酒樓上，趙佾、悟法、恒心、楊靈四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品著香茗。
可他們的眼光，卻都投出窗子，落在了街對面的一間大宅子里，那是大理寺卿諸葛方的府邸。
整個上京，可分為皇城、內城、外城三大塊。
其中，皇城為皇帝、后宮與皇親國戚的居所，一些核心衙門如內閣的辦公地點也設在皇城。
內城是高官顯貴們的住宅區，其居住人口有嚴格的限制，如果一位大臣的后人家道中落了，就要搬出內城，給新貴讓地方。
外城則是尋常百姓的住宅區，以及主要的商業區。
諸葛方身為三品大員，其府邸在內城最好的地段之一，這種地方的宅子，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天子和都指揮使大人，限我們七日內找出那些無生道的妖人，三位可有什么良策？”趙佾笑問道。
“就這樣監視，也未必能等到大魚，不如沖進去，把那諸葛方控制住，再引蛇出洞。”悟法隨意道。
恒心點了點頭，也覺得可以。
楊靈沒有發表意見。
趙佾思忖了片刻，數道:“不如我們在此等三天，三天之后沒有收獲再動手吧，如何？”
其余三人都點了點頭。
悟法眉心毫光一閃，趙佾眸中也有青黑色光華轉動。
恒心知道，這是二人在監視諸葛府。
以這兩位的神通，下方一切自然難以瞞過他們，有高個子頂著，恒心也懶得閑操心，于是靜靜喝著茶。
可惜，一連三天，悟法和趙佾都沒覺察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據他們所說，那諸葛方一散值回家，就是讀書處理公文，未曾跟任何可疑的人接觸。
第三天晚上，幾人終于決定動手。
趙佾言出法隨：“吾等所處之地，在大理寺卿諸葛方府中。”
清光一閃，包裹幾人從原地消失，再睜眼時，已經在諸葛府的前院中了。
“誰敢夜闖大理寺卿府？”
幾人剛一現身，就有一聲蒼老聲音傳來。
院中狂風一動，一位黑袍老者，正雙手空空站在四人面前。
這老者發須稀疏，其貌不揚，衣著也有些邋遢。
“大宗師！”恒心心中一震。
僅僅是被對方的視線掃過，恒心就覺得皮膚微微刺痛，仿佛有一把把利劍貼著身體劃過。
“苦劍尊，自從萬劍門被滅后，你就從江湖上消聲匿跡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諸葛府當起了供奉。”趙佾一句話道破了對方的身份。
當世修行界，能以“尊”為稱號的，無一都是四品巔峰以上的高手，接近或者臻至長生秘境的人物。
而這苦劍尊，同樣宗師榜上有名，位列十九。
武夫體系，九品煉皮，八品煉骨，這兩重境界與佛門的根骨境有同工之妙。
七品養氣，鍛煉內臟，養出一口先天之氣。
六品洗髓，先天之氣進入血液骨髓，洗髓換血，脫胎換骨。
五品先天，先天高手誕生元神，能夠預知危機，已經是半步宗師之境界。
四品拳意，即大宗師之境，精神和先天之氣融合，武功練到極致，誕生出了自己的“意”，萬夫莫擋。
同時，恒心也對三品大員的權勢，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居然能讓一位四品高手效命，這就是權力的力量與魅力啊。
那苦劍尊死死盯著趙佾和悟法，面色滿是凝重，半晌后搖了搖頭：“哎，比不過年輕人了啊。”
旋即又道：“這里是大理寺卿府，朝廷三品大員的官邸，你們鎮衍司無權擅闖！你們想干什么？”
趙佾道：“我等奉秘旨查案，諸葛方涉嫌勾結妖人，禍亂朝綱！你身為府中高手供奉，也脫不了干系！束手就擒，主動交代，或還有一線生機。”
“束手就擒？哈哈哈哈！狂妄！現在的年輕人，簡直狂妄！”苦劍尊笑起來。
趙佾一雙重瞳飛速轉動起來，仿佛兩輪漩渦，兩道青光自眼眸射出，融二為一，將周圍數千步見方之地罩住，隔絕這里的動靜。
“一起出手吧，抓緊時間。”趙佾對悟法說道。
同為四品巔峰，單對單，趙佾也沒把握在短時間內拿下苦劍尊。
悟法點了點頭。
那苦劍尊單手并指往空中一指，天地之間，忽然響起了清脆悠長的劍鳴。
他手中明明無劍，可恒心卻見到天地之間，處處都是煌煌劍光，這劍光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終，明亮如大日，刺得恒心與楊靈二人眼淚直流。
院中的花樹紛紛無聲斷為數截，假山也簌簌解體。
趙佾出手了，他左右雙瞳中，飛出一青一黑兩道細流，兩道水流迎風暴漲，眨眼間就占據了整個數千步見方的院落，正是雁江與黑河的靈韻所化。
雁江黑河，是大衍境內最長的兩條大河，也是整個王朝的主脈絡。
召喚出雁江黑河的虛影后，趙佾朗聲吟誦道：“雁江黑河破萬劍。”
兩條大河，匯聚成一道青黑色的巨型水流龍卷。
一道青光從天而降，為龍卷更添聲勢，這是言出法隨的加持。
那鋪天蓋地的煌煌劍光，很快就被龍卷吞沒。
且那橫貫天地的龍卷，散發出一股滔滔不絕的氣勢，遙遙鎮壓在苦劍尊身上，讓他筆挺的脊背都微微彎下了些。
“好強！”恒心感嘆道。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麒麟榜第一人出手，確有無敵風采。
十八只手臂如孔雀開屏一般，從悟法身后散出，而后兩兩結印：“定！”
那苦劍尊身上金光一閃，他剛想有所動作，又瞬間僵在原地。
“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褥多羅三貌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
隨著悟法的誦經聲響起，那苦劍尊腳下的地面蠕動，原本被劍氣攪碎的青石，竟緩緩合攏，變成了一個燦燦發光的黃金圓盤。
悟法每誦出一字，那黃金圓盤上就會浮出一個佛文。
地上的黃金如沼澤般逆向延伸，很快就包裹住了苦劍尊的雙腿。
苦劍尊剛從定身禪法術中解脫出來，又被腳下的黃金圓盤大陣束縛。
“這......”恒心已經被這等化虛為實的手段驚呆了。
連趙佾都面色為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