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風雨欲來
-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
- 禿筆畫方圓
- 2704字
- 2024-04-13 16:35:30
西路金軍粘罕元帥本就將大營設在太原周圍。只要踢走了太原這塊頑石,粘罕的西路軍將加速南下東進。
粘罕東進首當其沖的是平定軍,下一個遭殃的正是井陘道了。
而東路的金國二太子斡離不仍然似前一次一般,一路暢通的打到黃河邊。唯一不同的是,真定府被金軍拿下了。
太原解圍是無望了,但是自己還是可以為粘罕的西路軍設置一些障礙,讓他東進乏力。
而保衛真定府沈放是一點底氣都沒有,平原上孤獨的一座大城,四戰之地。
況且,金軍此次南下與上次情形不同,這次斡離不帶上了攻城器械,目的很明顯。
只要牢固的把守井陘道,迫使粘罕和斡離不放棄圖謀井陘道,自己就算暫時在太行山站穩了腳跟。
大宋的天被捅下來跟自己沒多大關系。
自己沒能力,也決不可能做趙氏的救世主。
沈放陷入了沉思,劉德仁則一直在觀察著他的表情。
沈放所不知的是,劉德仁比絕大多數宋人,甚至北宋末代皇帝趙桓還人間清醒。
只是劉德仁再怎么清醒,也預判不出北宋王朝會終結。
“老弟,聽說你受命準備西入山西,可是真確?”劉德仁見沈放沉默不語,小心翼翼的問。
沈放終于回過神來,應道:“是,旬月之后?!?
“是土門所有駐軍都入山西嗎?金軍馬上要打下來了,真定府就不顧了嗎?”
“真定府自有劉翊把守,我就是想摻和進去,人家也不愿意?!?
“可是……”
“劉掌柜是心疼你那份家產吧?”
“不怕老弟笑話,劉家那份產業是三代相傳積攢下來的,不能在老哥這代斷了根啊!”
“你可以將能搬的、能賣的都處理一番,到我這里安上一窟呀。實在不放心,也可遷一部分到汴京,甚至江南?。 ?
“老弟你說的輕巧,金軍攻城略地快逾閃電,我這還在路上就給匪寇游兵搶個精光。”
沈放站起來,走到窗前,窗口正對著山下恢宏的土門關軍營。
“劉掌柜,小弟明白你所擔憂是何事。你是擔心我這種替朝廷賣命的軍漢,軍令所限,身不由己吧?!?
劉德仁跟了上來,憂心忡忡道:“老弟見諒,老哥任何決定,關系到劉氏一族生死存亡,老哥不得不慎重??!”
沈放突然轉過身來,一臉輕松道:“劉掌柜,我替你提個問題吧。我本來也積攢了不少錢財,為何會毫不猶豫的花在軍中?而軍餉糧草本可以伸手向朝廷要的。”
“這……”劉德仁是個聰明人,知道沈放還有后話,不再接口。
“那我再告訴你緣由吧。因為,如果我軍中兄弟拿的是朝廷的軍餉,吃的是大宋的糧食,他們終將替朝廷賣命。”
“如此,他們將和山下的禁軍一般模樣,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逃?!?
“若是如此,我將不會有今天的功名,朝廷也不會恩賞于我,劉掌柜您也不會主動尋到土門來?!?
“這就是世人常言之‘衣食父母’。既然我軍中弟兄當我是衣食父母,那末,我們再回到前一個問題?!?
“朝廷令我進兵山西,山西的境況連劉掌柜您都清楚了吧。”
“劉韐、解潛、折彥質等名將統帥二十萬禁軍都陸續敗下陣來,土門駐軍頂多能發兵二萬,杯水車薪??!”
“如我棄手里的軍隊不顧,帶他們去山西送死,那我又何必花那么大代價去培養他們。我若圖功名,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劉德仁是何等人物,馬上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震驚道:“老弟你是想坐大勢力……”
“嘿嘿,坐大還談不上,只是山西太原一旦被金人攻下,而燕山府的金軍同時南掠,黃河以北將無一處凈土。”
劉德仁也知沈放并非危言聳聽,甚至他比高坐廟堂的大宋君臣更清楚金人的貪得無厭。
若是兩路金軍再次會師汴京,莫說自己手里這點家財,就是官家的內帑恐怕也要被金人擄掠一空。
“老弟,你究竟想做何打算?”
沈放坦然道:“劉掌柜,我想與你做筆交易,或者說是抱團取暖。”
劉德仁聽了一震,許久才應道:“老弟請直言!”
“你替我保住軍隊,我替你保住家財。如果局勢比我預計的好些,您會獲取更多的家財,甚至富甲天下!”
“可井陘道能扛得住金軍兩頭圍攻嗎?”
沈放淡然道:“可以,您也聽聞了我麾下將士的戰績。只要不離開太行山,不離開井陘道,我就敢押上身家性命守住這里?!?
“人,我沈放從來不擔心,只要我能給他們個安身之所,大旗一豎,取之不竭?!?
“但是沒有錢糧,就沒人替我,或抑是替祈望保命之人謀得安身之所?!?
劉德仁哪會聽不出沈放的弦外之音。
沈放所求,乃是有人替他出錢養兵,而他則替人保錢財,至于能否保住,或者供完軍需后能剩多少,全憑運氣。
“劉掌柜,你有近二十天時間考慮,而這二十天也僅僅能讓你轉移真定、河間府以南的錢財,北邊的情況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說了。”
沈放長舒一口氣,緩緩說道:“另外,這二十天內,你會打聽到另一場大捷,讓你吃了稱砣鐵了心的大捷。”
“軍務繁忙,就不送了。”
沈放返身拱手,告辭而去。
……
靖康元年八月初五,真定府八萬石糧食運抵土門。
八月初七,朝廷十萬貫恩賞及敕令傳達土門。
同日,磁州、相州兵器甲仗陸續運至。
而早在沈放與劉德仁會面的當天,整條井陘道上,傳令兵快馬加鞭傳遞同一道命令:大宋西軍發兵入晉,征調役夫!
戰爭的機器快速運轉,令人窒息的緊迫感染著每一個井陘人。
父子相送,夫妻別離,車軸碌碌,鐵甲森森,戰旗遮天蔽日。
新繡的大宋西軍大纛從土門軍營一路飄揚,越過天長鎮,越過乏驢嶺,一路迎風招展至承天寨。
承天寨,這個日后的娘子關所在,豫晉兩省咽喉之地,在大宋王朝本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河谷。卻因沈放所率廂軍兩次擊敗強悍的金軍鐵騎,受到了宋、金兩軍高度重視。
西軍大搖大擺進入承天寨,無所顧忌的在棉蔓河邊修起營壘。
而金軍連續幾次在這里吃了虧,變得十分謹慎,僅僅派出斥候在棉蔓河下游游弋刺探,沒有調遣騎兵前去攻打。
遠在太原坐鎮的西路金軍統帥粘罕早早收到戰報。
這個有著鐵一般堅強意志的金國左副元帥并未為了一次兩次的失利而責備完顏活女。
因為他知道,翱翔藍天的鵠鷹在初次拍打翅膀離開鷹巢時,就要面臨嚴峻的生存考驗。
完顏活女的翅膀正在結實、堅硬,給他足夠的空間,他會飛得更高,甚至飛得比他的父親更遠。
達賴聽從粘罕的建議,命完顏活女從更南端的威勝軍北返,金國的勇士應該從哪里跌倒就從哪里爬起,繼續戰斗。
完顏活女調來兩萬金兵,分別駐扎在孟縣、壽陽,嚴正以待。
這個曾經以三百鐵騎大破兩千宋軍,領兵數百就敢迎擊數萬宋軍的虎膽英雄,此刻變得謹慎小心了。
“騎兵進入承天寨所經的兩條線路分別是溫河與棉蔓河谷,河谷兩岸溝坎縱橫,沈放所倚仗的正是這些溝坎?!?
壽陽縣金軍大營內,猛安合剌展開軍事輿圖,圖上承天寨被畫了個特大號的黑圈。
合剌手里拿著一桿精致的銅骨朵,指著輿圖中一條蜿蜒曲折的河道,說道:“孔道沿棉蔓河穿過承天寨,一路向西,途中的平定軍是唯一一個沒攻克的南朝大城?!?
“平定軍內的南朝士兵之前不敢出城,自沈放那支軍隊抵達承天寨后,平定軍內士兵也敢打開城門了?!?
“通過斛虎沙、達不也兩次與沈放交手,我可以斷定,承天寨那支軍隊只是幌子,沈放一定會出奇師向太原靠近?!?
“而那支奇師才是他最為精銳的親信,設法殲滅它,剩下的宋軍自會潰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