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人的死去，前后不過幾分鐘功夫，怎么就死了呢。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鼻息，什么氣都沒有了。

心中一緊。

難道是自己被發現了嗎？

手指緊緊攥著蛇符咒，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冷靜，冷靜，周圍一定藏著他們的人，沒有出現就代表還沒發現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往墻角挪動，一路上踩的位置都特別謹慎，生怕踩到花花草草，讓人逮住。

過了半個時辰。

微風吹動劉老哥為數不多的白發，安撫著毫無動靜的軀殼。

猛然間，一聲巨響，憑空出現一只巨大的腳印，將劉老哥尸體旁的地面踩下去半尺深，一看就不是人。

蘇言眼里，什么都沒看見，只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揪心的感覺，像是靈魂被什么盯上一般，不由自主地顫栗。

他從腦海中搜羅著無數可能。

一聲隱約響起的凄厲嘶吼聲，讓他大致確定了所來的生物。

虛。

介于生與死之間的形態。

是由死去之人殘存的怨念而誕生的惡靈，帶著生前的執念而重生成內心空洞的虛。

數百只這樣的惡靈匯聚在一起，才是朱竹清的魂環那只大虛。

只是為什么會有迷你大虛或者大虛幼崽，蘇言也是一頭霧水。

比比東能見到虛，他不意外，畢竟按照原本的成長路線，她可是羅剎神。

朱竹清能見到虛，只能說時也命也。

他不能見到虛……

弱了弱了。

好在經常和比比東、朱竹清以及尹方三人接觸，蘇言隱約能感覺虛所在的那片空間魂力波動有些許奇怪。

他有蛇符咒，雙方互不相見，只要保持氣息穩定，就絕無暴露可能。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一只巨大腳印突兀地出現在他面前，驚得他呼吸急促了幾分。

此處不宜久留。

蘇言飛快翻身上墻，幾乎同時，墻面上多了兩道爪痕，直接將墻壁劃穿。

好險好險。

蘇言無比慶幸自己剛剛的決定，后仰翻身落在地上，幾乎是全速離去。

身后沒有虛追來的感覺，院子里面恢復一片詭異的寂靜。

約莫又過了半個時辰，一大一小兩名黑衣人從陰影中走出來。

“教官，這是什么魂獸腳印，你剛剛看到了嗎？”小的那名黑衣人好奇地打量著地上巨大腳印，比比劃劃，甚至比他身高還要長出一些。

“你沒看到嗎，綠色身體，臉上帶著森白骨質面具，胸口還有一個黑色洞口，那個位置是在……是在心臟的位置。”

“沒有。”小黑衣人如實回答。

兩人很快就將這事拋之腦后，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時間已經有點久了，但劉老哥的尸體還沒完全僵硬。

大黑衣人將他勾起的嘴角向下掰，擺出一副驚恐的樣子，緊接著，取出一把土匪常用的鋼刀，將劉老哥的尸體斬成數節，鮮血淌一整個地面。

“教官，你在干嘛？”

“武魂殿放任邪魂師虐殺土匪首領，導致土匪潛入索托城尋仇，你覺得這個戲碼如何？”

“不夠土匪，干脆隨機殺幾個人，并稱土匪進城犯案，以慰大哥和二哥的在天之靈。”

“好主意，那就隨機挑選幾個辛運兒吧。”

——

回去路上，蘇言一直在猜虛的真實身份。

近期慘死的人，就只有兩人。

土匪大當家和土匪二當家。

半截身子都沒了，誰見了不迷糊。

大概就是這兩人中的其中一人。

聯系這兩次劉老哥的激情演說，變成虛的無論是大當家還是二當家，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但貌似虛還是來遲一步，有另一伙人捷足先登，把劉老哥解決了，死得那叫一個安詳，直接含笑九泉。

虛是來尋仇的嗎？

是來尋仇的。

蘇言非常肯定，否則不會出現在小庭院中。

好在霓裳解決這兩個土匪的時候沒有暴露，事情還有回旋余地。

只要提前干掉這只虛，霓裳就安全了。

他對虛，看不真切。

那就找一個看得真切的人。

比如，師尊比比東。

蘇言一路小跑著回到索托城武魂殿中，才到殿門口，就收起蛇符咒，露出真身來。

如果沒有這檔子破事，索托城武魂殿應該和現在差不多，沒什么人流量，只有幾則安全相關告示貼在外頭。

比比東從錢夫人的府邸回來，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只能通過空氣中的魂力波動，確定這件事是魂師所為。

就連錢夫人的小女兒也已經失蹤多日，不僅鴇母著急，連一向照顧其生意的公子哥都一塊著急，趕到執法殿報案。

“白玥殿長，我知道武魂殿不缺錢，但白給的錢不要白不要，我給執法殿贊助一千金魂幣，錢小姐的案子幫忙提前處理一下。”

“我給一千一，務必在找到人之后第一時間告訴我。”

“一千二！”

“一千三！”

……

“滾！”白玥直接將兩個公子哥轟了出去，“這里不是勾欄，給我爬！”

兩個公子哥輕飄飄地離去，一路上還在互相抬價，就算是一金魂幣的勝利，也是勝利。

“白玥，剛外面那兩個虛得不行的公子哥是來干嘛的？”比比東剛回到執法殿，開口問道。

“來加錢，讓我們提前處理錢小姐的失蹤案。”白玥憤憤道，“我們是這么膚淺的人嗎，魂幣腐蝕不了我的靈魂！”

“白玥，格局小了。”比比東搖搖頭，“我們一共就一個案子，這錢不收白不收。”

白玥瞳孔猛得一縮，清醒過來，奪門追了出去，和蘇言插肩而過。

“師尊，殿長這是怎么了？”

“去打開格局了。”比比東笑道，“小言，你過來有什么事嗎？”

“師尊，我發現了虛。”蘇言將自己看到劉老哥的尸體，以及虛的蹤跡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比起虛的出現，比比東更在意劉老哥的死亡。

在這個節骨眼上，死任何人都有可能對武魂殿的聲譽有所影響。

“帶我去看看。”

兩個人結伴而行，蘇言不放心，又強調了一遍虛的危害。

“把虛一并解決了，剛好竹清快30級，如果合適，魂環也有著落了。”

啊，這……

師尊，這一只可能達不到你的要求了。

兩人也匆匆趕到小庭院外，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比比東抱著蘇言，躍過屋頂，極其血腥的畫面沖擊著兩人的神經。

比比東畢竟見多識廣，這等場面，小場面。

蘇言就不一樣了，皺著眉頭，強忍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適感，愣是不吐一下。

他也慢慢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包括面對尸體和鮮血的從容。

“師尊，這人是劉大爺吧，到底是誰讓他死也不能安息？”

“多半是邪魂師的手筆。”比比東觀察著尸首斷面，是用鋼刀硬生生斬斷的。

劉老哥一介普通人，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才能對尸體如此殘忍。

像是斬塊的羅非魚。

裹上漿，配上92號大豆油，炸至金黃……

啪！

蘇言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連比比東都看呆了。

怎么和霓裳一個調調了。

克服也不能這樣克服！

不過，加點糖醋汁，會很香吧。

羅非魚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