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索托城十萬八千里，可能還不止的一處海上，風平浪靜，萬里無云，偶有海鳥飛過，撲扇著翅膀，一蕩一浪。

海中，飄著一座島嶼。

島上熱熱鬧鬧的，島民們手里拿著各式各樣的小道具，布置著所有能見到的東西。

島的正中間，有一間木屋，面積不大，但勝在整潔，僅有海藍色寶石如滿天星點綴其中。

木屋內，一名藍袍美婦跪在地上，閉著雙眼，雙手合十，嘴里默念著什么。

美婦及腰長發如墨色瀑布般散落，頭戴海藍色水滴形寶石眉心墜，俊秀蛾眉，挺拔濃密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陰影，落在那一抹飽滿臥蠶上。

白嫩飽滿的臉頰，透著些紅潤，不施粉黛，仍能一眼萬年。

面前是一鼎青色小香爐，三炷香，青煙裊裊，向天而去。

“尊敬的海神大人，今日海神慶禮，望您保佑海神島，來年風調雨順……”

原來是祈福。

美婦念了大抵一個時辰，從保佑島上風調雨順，到某村民順利產子，幾乎每個人都在這份名單上，通過香火，上達天聽。

還好島上人并不多。

她連叩頭三次，起身再拜三次，香恰好燃盡。

禮成。

一直走到門外，她才睜開荔枝大眼，瞳孔是罕見的水藍色。

門外來來往往的孩童，拿著從海底撈上來的貝殼裝點著小木屋。

神圣的祭屋，大人卻是不敢靠近，任由純真的孩童們打扮，也成了一種禮節。

島上洋溢著慶禮的歡騰。

美婦脫下祭祀的藍色長袍，露出里面淺綠色，如青草嫩芽一般的淡雅長裙，隨意抽出金色絲線將長發束起。

一群孩童笑容滿面，朝她跑來。

“波塞西大人，你看，我撈到了珍珠！”

珍珠足有小孩拳頭大小。

“波塞西大人，我撿到了大貝殼！”

貝殼好似銀盤，足有煎餅果子的面餅攤開來那么大。

“波塞西大人，我抓到了魔魂大白鯊！”

一名白衣女子，被牽著手，小跑到波塞西跟前，恭敬拜下。

“波塞西大人，我只是在陪他們玩。”被小孩子牽著手的女子羞紅了臉，萬萬沒想到儀式這么快就結束了。

波塞西大人好美！

哎呀，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

波塞西大人肯定看到我和一群孩子玩在一起，會不會覺得自己不夠穩重？

我這才剛上任，該不會就被撤職吧……會被族里人笑話的！

可是按照魔魂大白鯊的年齡來看，我也才剛滿成年，和八歲人類幼崽一同行動，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波塞西光著腳丫子，順著樓梯走下，撫摸過每一位孩子的腦袋，賜予海神的祝福。

“無妨，你就在這陪他們好好玩。”波塞西也在女子腦袋上送上祝福。

隱約有一股來自海洋深處的力量充盈全身。

女子松了口氣，目送波塞西走到小木屋的背后，滿眼都是星星。

波塞西大人好溫柔呀！

她默默地攥緊雙手。

帶孩子是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我一定要好好表現！

這名女子叫小白，真身乃是海魂獸，魔魂大白鯊，是波塞西新上任的坐騎，年紀輕輕便有八萬年修為。

波塞西借助海神之力，讓她可以幻化人形，只需要定時回到水中，保證皮膚濕潤，其他與常人無異。

既然有波塞西大人口諭，小白徹底放開，當起孩子王，清點過人頭數量，默默記住每個孩子的樣貌，開口說道：“我們來玩躲鯊鯊吧！”

介紹完規則之后，她毫無疑問就是那只需要躲避的鯊鯊，圍繞小木屋圈住一塊區域之后，小白趴在木屋上，曲著手指頭，開始數數。

“一，二，三，五，六……十一，十四……”

手指腳指一共二十根趾頭全都派上用場的時候，小白已經念到“二十七”。

只需要數到“四十”，就可以去找孩子們了。

“二十八，三十，三……三十三……”

——

木屋的后面，也有一道木門，門上漂浮著玄奧的法陣。

波塞西抬起手，手上搖鈴一響，禁制解除，里面是昏暗無比的樓梯，往深處去。

白里透粉的腳丫子才剛踩上去，生起一絲白霧，蒼白了些許的腳丫子上凝結出一層寒霜。

波塞西走到最底，寒氣漸盛，小腿肚都已經凝出冰花，但她置若罔聞。

這條路已經走了三十多年了，每年海神慶禮的祈福儀式結束后，她都要過來見見老朋友們。

推開最后一道木門，里面寒霧繚繞，頂上有冰椎，地上有冰筍。

不同于一般地窖的昏暗，深海中百年才能孕育的夜明珠，這里足有七枚，照射在四周冰晶上，一片清透的明亮。

正中，是一大塊方正的冰棺，萬年玄冰打造而成，里面凍著相互依偎的一對夫妻。

他們就是波塞西的老朋友們。

波塞西緩步走到冰棺前，嫻熟地倒上一杯上好佳釀，潑在地上。

又斟一碗酒，仰頭一飲而盡。

酒液自嘴角流出，順著白皙脖子打濕衣襟。

“十年又十年，十年又十年。”波塞西再斟上一碗，“想當年……好漢不提當年勇，喝！”

話音剛落，一碗佳釀空了。

正上方，傳來小白大喊的數數聲。

波塞西面上帶著些許酒暈，癡癡笑道：“呵，現在的孩子，數數都數不清了。”

說罷，又斟一碗。

“真想給你們丟海里。”

三碗佳釀落肚，波塞西已然微醺。

不知是酒醉，還是人自醉。

總之，酒量有待加強。

“一年后再來看你們。”波塞西吐著酒氣，眉頭輕蹙。

動不了。

低頭才發現，剛剛潑在地上的酒液結成冰了，連同自己的腳丫子都凍住了。

波塞西無奈笑道，魂力一蕩，冰花飄散。

“回見。”

這下，是真的走了。

回到上面時，雙頰紅暈已然淡去。

木門關上之后，炫目法陣陡然出現，禁制再一次封鎖了木門。

小白左手拎著一個胖小子，右手提著一個小姑娘，嘴里還叼著一個瘦小子。

顯然是躲鯊鯊勝利過程中，所“俘虜”的戰利品。

小白一見波塞西過來，忙放下手上和嘴里的孩子，小跑到波塞西的跟前：“波塞西大人，我有好好地在帶孩子，和他們在玩躲鯊鯊呢！”

“辛苦你了。”波塞西說道，就準備去島上四周看看，垂眸看見小白眼中那殷切至極的眼神，頓了頓，白嫩玉足停了下來。

思量片刻，她抬起手，穿過小白的發絲，理順了散落的碎發。

小白肉眼可見的開心，雙頰染上淡淡的緋紅。

波塞西大人！她真的，我哭死！

“波塞西大人，我一定會好好帶孩子的！”

“嗯。”波塞西頷首。

看著小白連蹦帶跳地跑開，不自覺地勾起笑容。

明明好不容易抓到的孩子們又都跑開躲起來了，還這么開心。

她沒有多想，抬腳離去。

走出幾步后，突然停下。

潔白玉足染上一抹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