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顧人傾趴在桌上抄著三字經,睡眼越發朦朧,如外面朦朧的月光般。
漸漸地,看不清筆下的字,那些字糊作一團,就像在小船上一般搖晃著。
“哈——”顧人傾捏著筆,打了個哈欠,眼皮跟著腦袋慢慢垂下。
靠在桌上,顧人傾便睡著了。
江上酒放下書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眼睛,抬眸便見顧人傾倒在桌上睡著了,手里還握著毛筆,墨水浸濕了紙張。
江上酒站起身來,抬手輕輕抽走她手里的毛筆,數了數她寫的,才寫了三遍不到,還有兩遍未寫。
江上酒將毛筆放好,翠竹就出現在門口了,翠竹看著顧人傾壓低了聲音:“大小姐睡著了,我來帶她回去,天色不早了江侍衛也早些休息吧。”
江上酒點點頭,往邊上站。
翠竹進門,將趴在桌上的顧人傾抱起,向江上酒點點頭便離開了。
江上酒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靜靜關上了門,正準備睡覺,目光又落在了書桌上的紙張上。
……
夜色更加濃重了,藏在云層中的月亮出來了。
江上酒熄燈睡下了,整個將軍府都陷入了一片靜謐之中,除了某鵝。
大白鵝實在是爬不上海棠樹了,自己也開始打瞌睡了。
大白鵝氣得狠狠踩了海棠樹一腳:什么爛樹!氣死小爺了!
隨后,便靠著樹干入夢了。
清風掠過,瓣瓣海棠花紛墜,落在地上,旋起一灣白海棠花海。
一女子著一襲白衣,外披淺色的翠水薄煙紗,肌若凝脂氣若幽蘭,腰系一鈴,一步一響,踏來。
睜眼,眼前便是此女子。
大白鵝嚇了一跳驚起警惕地看著她:“這是何處?你又是何人?”
話落,卻又是一驚。
“我能說話了?”看了看自己一身,竟也化作人形了。
“你踩了我還罵了我,你說我是誰?”女子看向他,眼里帶著傲氣。
“我?你是說小爺踩了你還罵了你?怎么可……”話語嘎然而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四處張望一番,又踩了踩滿地的海棠花。
“你是那棵海棠樹?”他看著女子。
“是!”女子點點頭。
“海棠樹妖?多少年了?”
“算上今年剛剛一千年。”
“那就是千年老妖了!”
“你!大膽,你居然敢這樣說我!”
“難道不是嗎?一千年,還是個樹妖。”他縱身一躍,跳到樹上,微微抓著樹干,眸光不敢往下看,臉上露出桀驁不馴的笑。
“那你呢!一個法力盡失的蠢鵝!”女子也不甘示弱地瞪了他一眼。
“你敢罵小爺蠢鵝!?小爺可是鵝仙,要不是為了保護上神,小爺才不會暫時失去法力,淪落到人間來!”
女子一時失語,望著樹上得意洋洋的男人,心里又氣憤不已。抬手,女子看向男人,微微一笑。
“你笑什么?不會被小爺嚇傻了吧?”他嘴角勾著笑,絲毫沒察覺到身后正在慢慢延伸的樹藤。
直至樹藤纏著他的手臂,他猛地一驚:“喂!你干什么!放開我!”
他沒有法力,只能猛烈掙扎,可是越是掙扎,樹藤纏繞的速度就越快,須臾,他就被樹藤全部纏住,只露出了一個腦袋。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氣得臉漲紅,好看的桃花眼眼角都泛著紅。
“沒什么,就是讓你今晚玩得開心點。”女子微微一笑,話落便化作一縷白煙消散了。
“喂!你回來!不許走!”他喊道。
而后,樹藤開始慢慢動了起來,將他甩高又忽而拉低,隨后便是一個急旋轉。
“啊啊啊啊啊!”
他忍不住閉了眼尖叫起來,作為一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鵝仙他真的恐高啊!
次日,天色大亮。
顧人傾醒了,急忙穿上衣服,沖向后院。
江上酒又坐在海棠樹上,闔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顧人傾來不及管他了,直接沖進房間嘴里還念叨著:“完了完了,三字經沒抄完,待會就要去學堂了。”
顧人傾翻找著昨日抄的三字經,卻發現五遍三字經不多不少剛剛好。
“我不是沒抄完嗎?”顧人傾疑惑道,將五遍三字經翻來覆去地看,每一個字都是她的字跡,完全沒錯。
“我昨天難道抄完了的?”疑惑地收起紙張,顧人傾走出來,便見海棠樹下四仰八叉躺著一只鵝。
“大花!?”顧人傾跑上前去,拍了拍大白鵝的胸脯。
大白鵝緩緩睜開眼睛,看向顧人傾,眼底盡是疲倦,顫抖著抬起翅膀指了指海棠樹:救命,砍了這棵爛樹。
“大花,你怎么了?”顧人傾看著他一臉不理解。
大白鵝苦笑:你終究不懂恐高的鵝的痛苦。
隨后,翅膀一垂,閉上了眼。
“大花,大花,你怎么了?你不要死!”顧人傾嚇得差點哭起來了。
可這鵝突然打起了酣,睡著了。
顧人傾扯了扯嘴角,原來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