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此天亡我也
- 我真的只想亡國啊
- 鯨仙人
- 2059字
- 2023-11-30 23:22:49
伴隨著胡亥征調七十萬徭役修建阿房宮的命令下發,各地秦吏迅速發動。
各地的徭役征發工作正有序進行中。
泗水郡,沛縣城外,站立著剛剛征發來的三百名徭役。
只見他們的手都被繩子牢牢捆住,三百人排列整齊,猶如巨大的冰糖葫蘆,被繩子穿成一串,整串待發。
一位頭戴竹皮冠,鼻梁挺拔,美須髯的秦吏正在巡視,清點人數。
看樣子,是此人負責此次押送三百人趕赴咸陽的苦差事。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劉邦。
當然,此時他的名字還叫劉季,職位是泗水亭長。
劉季身旁,站立著兩個士伍,猶如左右護法一般。
左邊之人高高瘦瘦,名叫盧綰,乃是劉季的最好的朋友。
兩個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從小一起玩到大,可謂親密無間。
右邊之人肥壯黢黑,身上還帶著一絲血腥味,此人名樊噲,以屠狗為業,乃是劉邦的連襟。
劉邦有過押送徭役上咸陽經驗。
就是那一次在咸陽時,他遠遠的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始皇帝,并發出了“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的感嘆。
不過,那次押送的人數只有區區五十人,且都是沛縣老實本分的黔首,因此任務完成的十分順利。
這次押送就不一樣了,首先是押送的人數直線飆升,達到了三百人。
其次是沛縣為了湊齊這三百人,不知道抓了多少地方上游手好閑的潑皮無賴充數,這些人可是最難管理的。
一想到此次押送任務的艱巨,劉邦就深感頭疼。
哪怕在路上跑了一個人,到咸陽都不好交代。
因此劉邦特意將盧綰、樊噲這兩個最為親信之人帶在了身邊。
以防萬一。
。。。。。。
人數清點已畢,是時候出發了。
主吏蕭何代表縣廷,前來為劉季等人送行。
大家都知道,這次的任務是一個苦差事,因此對劉季接下這個任務還是十分感激的。
按照慣例,每到這種時候,縣廷的官員都要拿出點錢來,作為押運官吏路上的開銷,一般都是一千錢或者兩千錢的樣子。
考慮到此去咸陽路途遙遠,再加上劉邦這次算是給全縣的官員們頂了雷,于是眾人商議之后,決定每人出三千錢給劉季。
唯獨蕭何出了五千錢,一是因為蕭何會做人,家里不缺錢,二是因為蕭何和劉季的私交甚好。
現在,這些錢都在蕭何手中,大約四萬左右。
說少不少,說多可也不多。
三百多人的隊伍,哪怕每個人都自己帶了糧食,劉季還是要承擔路上一些額外的開銷。
蕭何把錢遞到了劉季的手中,道了一句:“此去珍重,平安歸來。”
劉季點了點頭,道:“蕭主吏,我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請務必幫我照顧好家中的父母、妻子和一雙兒女。”
還是劉邦第一次如此正經的和蕭何說話,第一次稱呼蕭何為蕭主吏。
因為兩個人十分熟悉,劉邦又是個喜歡玩笑之人,縣廷的官員沒有沒被他戲弄過得,平日里和蕭何相處也是一直沒大沒小的。
蕭何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劉季,你放心去吧,汝父母妻兒,吾養之。”
劉季素來知道蕭何的為人,如今聽到他給出了保證,當下就放心了。
他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于是招呼隊伍出發了。
人群浩浩蕩蕩,路上塵土飛揚。
。。。。。。
望著劉季等人遠去的方向,蕭何面露憂色。
回城路上,沛縣的司御夏侯嬰不解的問了一句:“主吏剛才是擔憂隊伍不能如期達到咸陽嗎?”
蕭何搖了搖頭,道:“我是擔心劉季的安危。這三百人魚龍復雜,昔日為盜賊著有之,閭左赤貧之人有之,奸滑無賴之人有之,想把他們安安穩穩的帶到咸陽,怕是比登天還難啊。”
夏侯嬰滿不在意的說道,“劉季這人手段多著呢,若是別人我不敢說,他肯定有辦法把三百人平平安安帶到咸陽的。”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說完這句話,蕭何抬頭望著天空,再也沒有說什么。
作為沛縣的主吏,蕭何對沛縣的情況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
他在心中默默盤算道:“大秦徭役沉重乃是眾所周知之事,但歷來征發徭役,總有限度,不違農時,不征閭左。如今二世皇帝剛剛繼位,就打破極限,恐非大秦之福啊。”
自從二世上臺之后,各種徭役賦稅接踵而至,已經壓得沛縣的黔首們搖搖欲墜。
所謂一葉落而知天下秋,想必其他的郡縣也差不多。
蕭何能夠接觸到泗水郡乃至咸陽發來的許多公文,從這些簡牘的字里行間,他都隱隱能讀出幾分殺氣來。
這種感覺,他說不上來。
如果非要形容的話,那就是末世氣象。
再加上伴隨著始皇帝的崩逝,原來那些蟄伏的六國余孽們重新生龍活虎了起來。
內有內憂,外有外患,大秦的明天,真的會光明嗎?
。。。。。。
果不出蕭何所料。
盡管劉季使用了各種手段,恩未并施,但三百人的徭役隊伍一直人心浮動。
人們私下里竊竊私語,對于劉邦等人側目而視。
逃亡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注定要生根發芽,誰也阻擋不了。
第三天夜里,大逃亡開始了。
開始之時只有一兩個人逃走,后來變成了三五成群,最后人們開始成群結隊的離去。
劉季帶著盧綰、樊噲試圖阻止,甚至挺劍殺了兩個帶頭人,但根本無濟于事。
逃亡就像是傳染病,迅速在整個隊伍當中傳播著。
一夜之間,竟然有二百多人一哄而散。
而此時,他們甚至還沒走出沛縣的縣境,僅僅達到了距離劉邦家鄉不遠的豐西大澤。
天亮之后,清點人數,只有九十一個人了,其中有多少想跑還沒來得及跑的,只有天知道。
盧綰、樊噲等人,皆是滿臉的愁容。
秦法嚴苛,雖然徭役的要求不像戍卒那么嚴格,但是逃走了如此多人,也已經是重罪了。
該怎么辦呢?
繼續前往咸陽,死路一條。
返回沛縣認罪,似乎也是死路一條。
劉季的眼中滿是苦澀。
此天亡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