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邊的黃昏泛著橘黃的邊染上灰白的天,額間拂過輕柔的風,發絲揚起,霧蒙的眼眶被微風輕輕劃過,晶瑩的淚珠隨之掉落。地上枯黃的落葉被吹來的風卷起又落下,橘黃的天逐漸迸射出火紅的光。
雙腳大步跨進出租屋大門,樂怡雙手將書包抱在懷里,跌跌撞撞爬上樓層,越過樓梯間正在嬉笑打鬧的小孩,小孩砸在墻壁上的皮球反彈又砸在了她的背上,發軟的腿腳伴著慣性整個人就跪趴在了粗糙的水泥樓梯上,玩鬧的小孩嚇得跑下了樓。
樂怡不敢浪費任何時間,忍著滲血的膝蓋發出的疼痛,破皮的手掌撐著樓梯面起身,二樓,三樓,快到了。
底層的樓層光線幾乎被周圍高大的樓房所遮擋,此刻四樓的走廊幾乎是一片黑暗,黑暗中的一絲光亮竟然可笑的來自不遠處的404。
燈絲將要被燒盡,白熾燈此刻正在展示它最后的光亮,飛蟲繞著光暈飛,一不小心碰撞上燈泡就會發出‘呲呲’聲。
‘回家吧靜怡,我們回家吧。’
無形的恐懼充斥著靜謐的走廊,樂怡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臟跳動的聲響在顱內放大。此刻顫抖的雙手敲響了掉漆的木門,鐵門的哐當聲頂替心臟的跳動聲占據大腦。
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為什么不開門,為什么不開門啊!開門啊開門!
憤怒的心跳聲占據上風,樂怡將右耳貼在冰冷的木門上,右耳瞬間變得麻木僵直。
少女的嗚咽被扼殺于木門之內,惡魔興奮的吼叫就連厚重的木門也抵擋不住。
‘對,對報警,先報警。’
警察還需一段時間才來,她等不了,焦急萬分的心占據上頭。
滿是冷汗的雙手拉開背包,取出里頭更為堅硬冰冷的利器。書包被遺棄掉在水泥地上,她雙手死死握住刀柄,往門把那狠狠砍去,巨大的沖擊力震得樂怡整條手臂發麻。
過大的響聲引來了同樓層鄰居的謾罵,也僅有謾罵,只要他們打開出租屋的大門,就可以看見一個右手拿著剁肉刀的高中女學生像個瘋子一樣面部猙獰死盯著手里的刀,仿佛下一秒鋒利的刀口又將向404的大門砍去。
但惡魔最終也因為這難以忽視的聲響停止了暴行,木門從里頭打開,發出刺耳難聽的吱呀聲,樂怡雙手緊握著刀柄,雙手背到身后,利器被藏到了身后。
“樂怡,你姐姐已經到了,怎么遲到了你,快進來吧。”惡魔興奮上下打量著瘦弱的少女,油膩的視線似要粘在少女的身上。
啊,因為興奮連最基本的裝模做樣都忘記了嗎。
不知是否是因為太過興奮,他早已將開門的動機拋擲腦后,滾燙的手掌摸上少女冰冷的臉頰,弱小的動物遇到未知的危險時總是不可控的抖動。
可正是這種少女似乎就要破碎的無助感,令張武內心的欲望愈加強烈,手掌下是因恐懼而顫抖的肌膚,張武心中因此帶起了一陣別樣的酥麻感。
“怎么哭了,和爸爸吵架了嗎,你們姐妹倆怎么今天一見到我就哭。進來吧。”
少女害怕得全身發軟,險些握不住背后的刀柄。
“老,老師,你先進去吧,我,我趕過來太急了,書好像掉在樓下,撿下,我。”
明明是十分蹩腳的理由張武一眼就能洞穿,可是會掙扎的獵物總比乖巧聽話的更能激起獵人狩獵的激情。
自認為“獵人”的張武看著雙手背后拘謹站立的少女幾秒,看到她因為自己的凝視而緊張到留下的冷汗,控制不住笑出了聲。
“好,去拿吧,我和你姐姐等你回來就開始補習。”
樂怡壓著內心狂跳不止的心,以盡量平穩的語調說:“能讓姐姐陪我去嗎,樓下有狗。”
“小狗不咬人的,要不老師陪你去吧。”
“不麻煩老師了,不咬人,我就不怕了。老師你先進去休息會,我馬上來。”
等看到老師進入房門,樂怡假裝向外走了幾步發出急促的腳步聲后又躡手躡腳走進出租屋進到了里屋,里頭的景象令樂怡喘不過氣來,屋內的空氣帶著散不盡的鐵銹味。
潔白的長裙被撕得殘破,像是在進行著邪惡的獻祭儀式一般,滿身是傷痕的孿生姐姐雙腿無力地垂落在長桌的邊緣,被隨意擺放在餐桌上,碗筷、桌布,散落一地。似是有所感應,少女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透過男人的龐大的身軀,看到自己最親密的親人,瞳孔微縮,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刺激著少女紅腫的臉頰,許是哭得太久了,雙眼早已腫脹起來了。
‘不要看。’靜怡張著的口發出一陣氣音,無聲說著。
就像是每次父母吵架,姐姐捂住了妹妹的雙耳,看著妹妹害怕的淚水,‘不要看。’
“為什么遲到啊?為什么遲到?”
“老師最不喜歡的就是遲到的學生了!”
“妹妹應該要來了吧,你說她會不會逃走啦。”
“你說如果你和大人說,啊,他們是會相信我這個好老師呢,還是你們這兩個偷家里錢的小偷啊?”
“你爸爸是不是說過,你們要尊重我,不要為了不想補習污蔑老師啊?”
“要不要尊重老師?”
“要不要尊重老師?”
少女雙眼無神看著頭頂繞著吊燈轉的飛蟲,僵硬的腮部,劇烈的疼痛,無法閉合的上下頜骨。
張武知道他得不到女孩的回應。
“為什么不回答老師啊?不乖的學生就應該收到懲罰。”
抽出腰間的皮帶,一道道劃破空氣,紅痕落在女孩的身上,嘎吱轉動的風扇試圖掩蓋男人的罪行,女孩發出痛苦的嗚咽聲。
“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利器向男人揮去,砍向了男人的右臂間,刀卡在張武的右臂上一時拔不出來,手里沒有了武器,慌張的情緒升起。
男人發出病態的笑聲,神色癲狂,暴怒血紅的雙眼盯著因脫力而跪倒在地上的少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張武抽出卡在右臂上的利器,劇烈的疼痛讓他痛苦的叫喊,泛白的嘴唇大張喘氣,面向樂怡時卻又裝出一副仁師樣,現在又記起裝模做樣了。
“為什么不尊重老師呢?”
“要尊重老師知道嗎?”
“但你是老師最愛的學生啊”
“不會的話,老師教你。”
男人左手舉起利器準備向地上的女孩砍去,溫熱的液體噴射而出,張武伸著發抖的手摸向了疼痛的脖頸,一把剪刀橫在那,而后就是如一灘肉泥一般倒地不起,兩只通紅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出租屋虛掩著的房門。
姐姐在同一瞬間跪爬在地上,脫臼閉不上的嘴發出絕望的嗚咽聲,她四肢并用爬向前方的妹妹,將妹妹的還溫熱的臉頰貼向自己的額頭,看著一旁妹妹的身體無助地顫抖。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用盡身體里僅存的最后一份力大聲喊叫,發出了生命中留在世界上最后的悲鳴。
警察來了,閉門不出的鄰居終于打開了家門,七嘴八舌地開始對著被警方封鎖的現場東問西問,伸著腦袋朝封條內探去。
“造孽啊,這么大的叫喊原來是殺人啦,我還以為誰家打小孩呢。”
“可不是,我以為張老師家那兩位又吵架呢。”
警方開始遣散圍在狹窄走廊的人群,人群吵雜,大多都在問遣散他們的警察發生了什么,似有不問出個所以然就不離開的趨勢。
“人都沒了,問了還有什么意義呢?”遣散人群的其中一名警官低聲喃語。
走廊里常年都有器械老化散發的鐵銹味,只是今天銹跡味沖的人發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