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嘗試回憶。

“我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失落。”

“似乎我失去了什么東西，再也無法回來。”

“特別是當(dāng)我看見了我媽和德米特里厄斯在一起的時候。”

阿比蓋爾心頭一動，不著聲色點頭，“別停，繼續(xù)說。”

塞巴斯蒂安，“嗯......這種感覺來得太自然，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那天我在海邊抽煙，翻涌的情緒隨著海浪一同襲來，前所未有的孤獨將我吞沒。”

“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那種情緒。”

艾米麗躲在一旁仔細(xì)偷聽著。

塞巴斯蒂安臉上出現(xiàn)一絲落寞，“真的很難描述。”

“突然間，世界上好像只留下我一人，沒有瑪魯、沒有羅賓、沒有德米特里厄斯，我失去了一切，獨身一人。”

“但，曇花一現(xiàn)。”

“這種情緒又很快消失了。”

阿比蓋爾若有所思點頭。

塞巴斯蒂安，“直到剛才，我站在櫻花樹下，心中又泛起了一絲甜蜜。”

“似乎我又和別人曾經(jīng)漫步在開滿櫻花的大道上，周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景物，沒有任何威脅，任何痛苦。”

“只要躲在樹下，就有人來找我。”

“你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嗎？”

塞巴斯蒂安緊張的看著阿比蓋爾。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情況。

自己仿佛是前往幻想鄉(xiāng)的游民，路過一些重要地點就會自動解說背景故事。

不同的是，自己有的并非背景故事，只有情緒。

莫名的情緒。

阿比蓋爾冷靜開口道，“你困惑的，其實并不是這些情緒，而是這些情緒的由來，對吧？”

紫發(fā)女孩一針見血，指出了塞巴斯蒂安胡言亂語的核心。

“對對！”塞巴斯蒂安猛地點頭，“我就是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會這樣。”

“那么多年了，我一直感覺好好的，也沒有什么問題。”

“這我可不是瞎說，天天窩在地下室里打游戲，能有啥毛病......”

阿比蓋爾聞言，也是笑了。

還真是。

自己可不是艾芙琳。

一個人天天趴在電腦前面，難道就該被送去精神病醫(yī)院，穿上病人服享受治療？

不合理。

這已經(jīng)是落后時代的觀念了。

阿比蓋爾更堅信，上網(wǎng)只是一種與眾不同的生活方式。

面對塞巴斯蒂安的困惑，她決定按照上次的方式再試一次。

占卜寫板被推到了塞巴斯蒂安前方，按照約定俗成的規(guī)矩，他把手放了上去。

“很上道嘛。”看著不言自明的塞巴斯蒂安，阿比蓋爾感覺眼前的憂郁男子順眼多了，“居然還知道我要干嘛？”

塞巴斯蒂安，“當(dāng)然啦，P系列里都有嘛......接下來是不是要提升打倒怪物后的報酬金獲得倍率了？”

阿比蓋爾吐槽道，“哪有這種功能，不是增加塔內(nèi)精英怪的出現(xiàn)概率嘛？”

塞巴斯蒂安閉上眼睛，用手撫摸滿是手工痕跡的占卜寫板。

寫板上還帶著阿比蓋爾的溫?zé)幔植诘陌枷菁庸ぬ帲捎陂L時間的使用，都變成了溫潤的圓角。

聽到了阿比蓋爾的答復(fù)，塞巴斯蒂安倒也沒有特別吃驚，只是在閉眼所帶來的一片漆黑中，懷念說道，

“三代么？平淡的高中生活迎來世界的危機(jī)啊......真是讓人難以代入的題材。”

“我果然還是更喜歡五代啊......”

塞巴斯蒂安嘴角露出了若有若無的笑意，就連他自己也沒有發(fā)覺，“發(fā)售的那天......我還特意去商店街排隊了......”

“以暗影英雄的身份改變這個世界，真是我的夢想。”

這句話，阿比蓋爾沒有聽見。

她已經(jīng)熟練的進(jìn)入了心神超脫的領(lǐng)域。

無我之境。

雖然已經(jīng)做過一遍，但阿比蓋爾還是為了給自己半打氣、半催眠，用古波不驚的聲音在腦海里解說了一下。

所謂占卜，即是對話。

與世間萬物進(jìn)行對話。

禁閉的蒼藍(lán)色眸子中突然浮現(xiàn)一層了悟，仿佛接通了信號一樣，阿比蓋爾的周圍頓時亮起了一盞盞的光點。

密密麻麻浮在阿比蓋爾的周圍，似乎一切物質(zhì)都成了虛妄，無法阻擋小精靈的存在。

“小精靈、小精靈。”阿比蓋爾下意識呼喚道，“塞巴斯蒂安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無數(shù)的光點在這句話下開始匯聚，幾個稍大的光點開始提高亮度，它們就是小精靈中的頭頭，信息交換都由它們完成。

它們在交換光。

光通信。

這種交換信息的手段取決于能檢測到多大的最小時間單位。

每個最小時間單位內(nèi)的熄滅與點亮，就代表了零與一。

一秒內(nèi)的最小時間單位越多，能處理輸出的信息也就越多。

阿比蓋爾無意識的呢喃道，

“十的四十三次方。”

在短暫的交流過后，小精靈們似乎得出了一個共識，光點們紛紛散開，緊接著重新組合，變化為一個人形。

一個男孩的形象。

斜劉海，紫頭發(fā)，憂郁的氣息。

稚嫩的臉龐，兜里總是揣著香煙，每天最大的愛好是躲在地下室里打游戲。

偶爾還會玩點音樂。

這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塞巴斯蒂安。

不同的是，它渾身上下沒有人味兒，仿佛只是一個生硬的雕塑。

由光點組成的標(biāo)準(zhǔn)塞巴斯蒂安在心神超脫的領(lǐng)域行走著，很快來到了阿比蓋爾面前。

阿比蓋爾心中并不緊張，不知為何，她認(rèn)為這并不會傷害自己，哪怕眼前的光點明顯是非人的存在。

但，她的心中同樣涌起了一股不安。

會發(fā)生......什么呢？

阿比蓋爾的精神飛升，來到了心神超脫的領(lǐng)域。

這句話是不對的。

阿比蓋爾是，陷入了心神超脫的領(lǐng)域。

完全由潛意識組成的自我，根本無法在此處做出有效的干涉，哪怕阿比蓋爾能感受到，接下來有些事情即將發(fā)生了。

一些會令她擔(dān)憂、無法挽回的事情。

標(biāo)準(zhǔn)塞巴斯蒂安在阿比蓋爾面前坐了下來。

坐在了，和現(xiàn)實當(dāng)中，塞巴斯蒂安一樣的位置。

標(biāo)準(zhǔn)塞巴斯蒂安逐漸變化了造型，那張臉上開始有了生機(jī)，面孔上多了由于長年活動五官產(chǎn)生的皺紋，頭發(fā)末梢變得粗糙，衣角有了翹曲。

它正在逐漸變成現(xiàn)實中的塞巴斯蒂安。

它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