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單子？”

顧西州站在沙發前，俯視著沈兮，不緊不慢地重復，五官藏在陰影中喜怒難辨，但沈兮不抬頭也能感知到，自他而來的，節節攀升的冷意。

“是、是啊！”

湯明全不知道顧西州和姓沈的這個女人什么關系，但他最近正在和顧氏談一項合作，他不想壞了顧西州對他的印象。

“這女的是搞藝術品投資的，說得好聽是高雅，說得不好聽就是釣凱子的，哪個冤大頭愿意買畫，讓她們一晚伺候十個男人，她們都樂意！才一進門，她就撲我懷里了，非要和我……”

“啪！”

一個鱷魚皮手包砸在了湯明全的頭上，艾晴捏著手機氣勢洶洶地走進來，高跟鞋踹上了他的胯下。

“啊——”

湯明全痛苦大叫，跪倒在地上，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叫你聲湯總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我姐妹你也敢碰，活膩了？老娘現在就送你歸西！”

又是一腳補了過去，轉臉，艾晴撲過去抱住沈兮，又歉疚又心疼，“對不起璟寶，都怪我大意了，讓你一個人跟這人渣獨處，你、你別害怕啊，咱什么事都沒有，什么都沒發生……”

“……沒事。”

沈兮終于回過神來，臉上還帶著幾分茫然。

她安撫地拍了拍艾晴的背，余光悄悄落在沉默的男人身上。

哪怕顧西州從不在意，但親眼看見了自己妻子的難堪事，不生氣郁悶應該很難吧？

“謝謝顧總，”沈兮理了理散亂的頭發，盡量讓自己冷靜得體，“艾晴，我們先走吧。”

“啊？好……”

艾晴愣了愣，下意識看了顧西州一眼，撿起自己的包追了出去。

從包廂門口到停車場的距離，已經夠沈兮調整自己了，但看到停在她的車旁邊的賓利慕尚，還是愣了一下。

顧西州是不是早就看到她和艾晴？

不，或許只是巧合，巧得讓人難堪。

“璟寶——”

艾晴把她推進了副駕駛，心疼地拉著她上下打量，“對不起……你沒事吧？”

“好啦，不用道歉啦，這又不是你的錯。”

沈兮安撫地笑了笑，只余臉上的一點蒼白，“你來得還算及時，就算……他不來，湯明全也做不了什么。”

“嗯嗯嗯！你放心，湯明全我不會放過他的，肯定給你個交代！不過……”艾晴臉上的擔憂更重，“顧西州他怎么會在那？他會不會誤會什么……要不你今晚就別回去了，去我家住幾天？”

沈兮笑了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沒事，別擔心，我能應付……”

說話間，手機上突然推送了一條新聞，熟悉的名字讓沈兮的笑淡了淡。

“這是什么？”

艾晴湊過來看，“顧氏集團總裁與林氏千金酒店再聚，疑似好事將近……嘶，我怎么讀出來了……哈哈……”

沈兮轉頭看了她一眼。

所以顧西州的出現，只是因為林悅也在。

“……璟寶？”

突然，艾晴指了指酒店門口的方向。

沈兮順著看過去，就看見了顧西州清冷的身影，正朝這邊走過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淡粉色長裙的女人，正在和顧西州的助理蕭嵐有說有笑，看起來十分熟稔。

“那個就是林悅？”

推送的新聞上那張照片雖然模糊，但能認得出來，只是，真實的林悅比照片上的還要光鮮出眾。

至少那身自在從容的氣度，沈家是養不出來的。

“開車吧。”沈兮攥了攥身上的西裝外套，靠著車窗閉上了眼睛。

沒有今晚的事，她也不會直接推開車門……眼不見，心不煩。

艾晴顯然很了解她的那點尿性，深深地嘆了口氣，踩著油門滑向出口，避無可避地路過顧西州。

早在門口的時候，顧西州就看見了自己那輛賓利慕尚旁邊的銀色小車。

別墅的車庫里停了十幾輛車，但沈兮似乎只開這輛傭人買菜的車，一開就是三年。

小車慢慢朝他駛來，顧西州停下腳步，看見開車的是和沈兮關系不錯的艾家小姐，副駕駛的人還穿著他的外套，閉目靠著車窗，瑩白的皮膚被烏發襯得有些蒼白。

他薄唇一抿，正要上前。

銀色小車勻速從他身邊擦過，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眉頭慢慢皺起來，顧西州剛一轉身，一個柔軟的身體就撞了上來。

林悅抓住他腰間的襯衫，慢慢站直身體，羞赧地笑了笑，“抱歉盛言，我沒注意你突然停了下來，就……”

“送到這就行。”

顧西州將自己的襯衫抽了回來，退到了社交距離之外。

“這就想趕我走了？真無情。”林悅像是沒看到男人的疏離，半真半假地開玩笑。

顧西州單手插兜，沉默地看著林悅，直到看得她心里發慌。

這個男人城府極深，開口說話的時候，都讓人捉摸不透，更別說他緘默不語，光是眼神就好像能將人看透。

她不懂他，又被深深地吸引著。

“……好啦好啦，你快回去吧，我那邊朋友還沒散，先上去了。”

和蕭嵐打了個招呼，林悅撥了撥長發，踩著細高跟離開了。

……

半山別墅不通車，沈兮被艾晴送回來后，又陪她等了會兒艾家的司機，回別墅的時候，剛過了九點半。

這時間別墅里的傭人都已經下班離開了，別墅里只有門廳處亮了一盞暖黃色的燈。

一般這個點，這里都是這樣。

沈兮常會坐在沙發里等著，或是到11點上樓休息，或是等到睡著。

今天，她只想好好泡個澡，然后悶頭睡一覺。

路過沙發的時候，黑暗中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扯進了沙發里。

“啊！顧西州……你、你怎么在這里？”

沈兮有些驚魂未定地看著顧西州，臉色有些發白。

“怎么，嚇到你了？”

顧西州坐在沈兮常坐的地方，摟著她低低地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危險的意味，一只手箍住她的細腰，輕輕摩挲。

“沒、沒有。”沈兮避開了他的注視，想要起身。

結婚三年，即便平時形同陌路，但至少她對顧西州的身體是熟悉的，他此刻想干什么，她清楚得很。

顧西州從來不顧她的感受，他想要做的事，她只能配合。

可今天，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