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羽有些好奇夫子會不會給他一道批語，結果卻是不盡人意，也不知是因為看不透他的命格還是單純地不愿意。本就沒有抱太大希望的洛羽也不失望，只是默默地來到山頂，靜觀寧缺與隆慶二人的登山的結局。

遙遠的記憶中有神通不及天數的說法，聽起來十分悲觀，但大多數時候的確如此，故而后世也有很多人在反思如果命運早已注定，那人活著的意義又是什么，時至今日洛羽依舊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

但在此時此刻，在這場天人之局中，的的確確從某方面印證了這個說法，寧缺入山的結局早已注定，而隆慶縱有再多不甘心也是無可奈何，但脫離幻境見到洛羽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失控了。

先被道門洛羽剝奪了光明之子的光環，又敗給了自己瞧不起的邊城兵卒，如今這一切在洛羽的眼中彷佛就是一個笑話，至少在隆慶的眼中的確如此，故而他大聲開口質問緣由。

或許對于隆慶而言，此時的質問只不過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憤懣，卻不想洛羽竟然開口回答道：“修行的本質本就是與天爭命，君子不爭是要你明白什么該爭，什么不該爭，有時候，不爭恰恰就是爭，故而太上曰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隆慶，你好自為之吧。”

洛羽的一番話也讓在場眾人陷入沉思，唯獨千里之外的夫子惱怒道：“慢慢啊，你說這臭小子為何就不愿拜我為師呢，難道老夫就真的比不上他那神秘的老師？”

曾聽聞大勢不變，小勢可改，此番洛羽多嘴也不過是嘗試一二，只當一步閑棋，如若對方真是那良言難勸的該死的鬼，那也是對方自己的選擇，不管怎樣，書院招生已經塵埃落定，寧缺如愿成為了十三先生。

消息傳到前院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對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最適合當自己傳人的顏瑟來說，這一切可就不那么美妙了，撒潑耍賴向來是他的看家本領，一番鬧劇之后，寧缺也再次多了一個師傅，一時間天下嘩然。

出于某些考慮，洛羽帶著桑桑在后山沒有停留太久便告辭離開了，在留下養吾劍后也終于是獲得了曾經期盼的君子不器意。盡管他早已走上了自己的道途，但并不意味著不器意就對他沒有幫助了，接下來他要做的便是不斷提升自己，同時教導自己的小徒弟。

這邊寧缺開始學藝，由于洛羽的助力，倒也沒有再出現將浩然劍練成“黃蜂尾后針”的笑話，練劍學符成了他日常的全部生活，不僅僅是自己所背負的血海深仇，更有洛羽帶給他的神秘與壓力，無論是那養吾劍還是那陰間十八層地獄，都讓他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但他也明白，沒有實力便冒然去探聽隱秘只會引火燒身。

而另一邊洛羽也開始了他的修煉與授徒，畢竟他要做的事情還需一步步去完成，故而返回小院當日他也再度恢復了深居簡出的生活模式，并挑選了一個吉日正式將桑桑引入門墻。

這一日小院內被他布置好了祭壇，可令桑桑不解的是那祭壇之上的神位竟然一片空白。但她總覺得那上面有字，且注視之下冥冥中總有種心悸的感覺。

“老師？”桑桑有些不明所以，只能迷茫地看向洛羽。

洛羽對此自然是心知肚明，此神位是他以法力強行催動不滅真靈的力量所書寫，含有萬分之一縷圣人的力量，別說是此時的桑桑，便是神明覺醒當面，夫子親至也無法堪破。

“別怕，這是我老師也就是你祖師的神位，只是當日老師只允許我記名，不算親傳，故而你今日入我門下，只能遙祭老師，但不得見老師真名。”

桑桑不明白何為記名，但對于老師的話她也沒有質疑，反正在她心里記名什么的無所謂，都是老師，當下便依照洛羽的要求行下拜師之禮，如此便算正式踏入洛羽門下了。

對于神明化身而言，資質自然是不差的，洛羽對桑桑的教育卻打算分為三個部分，每日讀書明理是首要的，其次才是修行，神術非他所長，只能簡單引導，神明自然自可無師自通，而那本源規則所化的陰寒之氣則是用來修習內功的絕佳資糧，待到他日神明覺醒之時，想來會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盡管對于此界眾人而言，十二正經，奇經八脈都宛如天方夜譚，但學習本身就是不斷接受新事物的過程，正所謂書讀百遍，其意自見，再不濟死記硬背也是可以的。

比如跟隨洛羽日久的書童卓爾，資質平平，即便有了洛羽的指導，念力修行也不過勉強由不惑到了洞玄，知天命便遙遙無期了，倒是武道修行即便死記硬背進境緩慢，但勤能補拙，將來自然也會有所成就，畢竟自己最初不也只是個資質平平的普通人么？

而桑桑則是不同，或許是因為神明本身，或許是因為體內本源規則，很快便踏入了后天之境，十二正經對她而言幾乎沒有門檻，短短數月便盡數打通，只是想要打通任督二脈跨入先天卻還需要些時日。

倒不是因為桑桑體內真氣不夠，而是小丫頭凡人之軀承受神明規則本源，經脈著實弱了些，還需要時日慢慢溫養，何況洛羽嚴令她不得大量抽取體內寒氣本源。

擔心丫頭體內寒氣失控是真，擔心神明提前覺醒也是真，至于他本人親自為桑桑梳理經脈自然是不合適的，無他，從心爾。

但無論如何，桑桑目前的身體卻是日漸好轉，寒氣發作頻率也在降低，即便偶爾發作，也可通過打坐調息加以緩解，光是這點倒是令主仆二人歡喜不已。

“你教桑桑的到底是什么？不會是內功吧？”

難得修行閑暇的寧缺終是忍不住來到洛羽的小院致謝，同時也來詢問洛羽一些事情。

“嗯，《九陰真經》，你想學嗎？”

看著洛羽那似笑非笑目光，寧缺心中不由閃過一絲羞惱，他從桑桑那里自然是偷學過的，奈何不同于外家武功，內家功法最耗時間，最看資質，無論是哪條他都好像不具備，學了半天一無所成，還不如同修九陰真經的卓爾進度快，更別說和桑桑相比了。

不過無恥向來是他的法寶，眼珠一轉，又是詢問有沒有速成的功法，畢竟他可是知道洛羽的君子劍，還有那記憶中的養吾劍，明白對方肯定有很多私藏，有大腿不抱他就不叫寧缺了。

“你倒是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內功修行重資質，耗時間，你什么都沒有，半吊子浩然劍和幾道破符都還沒學好，你還想學什么，想要速成也不是沒有辦法，葵花寶典你練不練？

聞言寧缺不由胯下一涼，有些訕訕地慌忙拒絕，卻聽一旁的卓爾打趣說道：“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缺啊，要不你試試，萬一能天人化生呢？”

在洛羽眼中不過是些尋常功法，作為書童的卓爾自然也是聽洛羽介紹過的，自然是能夠深刻體會寧缺那胯下一涼的感覺，自打跟了洛羽之后雖無師徒之緣，卻有師徒之實，潛移默化中也逐漸學會了打趣逗罵。

看著打鬧在一起的兩人，桑桑不由好奇地問道：“老師？什么是自宮啊？”

洛羽聞言莞爾一笑，看著桑桑意味深長地說道：“呵呵，沒什么，男人的惡趣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