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天啟十四年初春的長安雖然有些冷意，但最近的長安卻人心熾熱，喧鬧了許多，只因書院二層樓將開，夫子將要收下一名親傳弟子。

來自各國的天驕們自然是不愿意錯過如此良機，一時間整個長安變得熱鬧了許多。

就好比今日這得勝居，已然匯聚了書院和各國的所謂天才，不甘寂寞的唐國公主李漁與燕國太子崇明自然也在此地，而那位號稱光明之子的隆慶攜帶天諭院莫離神官也是出現在了當場。

年輕人多半氣盛，何況在這個道門帝國兩相厭的都城，自然是少不了一番爭斗的。

可惜在場的書院年輕一代的確差了幾分，辯難不如人，修為不如人，自然是被隆慶碾壓。

可任誰都沒有想到，一場飲試之下，原本氣勢如虹的隆慶卻輸給了一個黑黑瘦瘦的小侍女。

在自尊心和虛榮心的作祟下，隆慶一方以高人一等的姿態欲要讓寧缺將他的小侍女敬獻。

“隆慶皇子你長的很美，就不要想的太美?！?

桑桑作為寧缺的本命，被人如此看輕他又怎會不惱怒，當下便出言譏諷，只可惜這等冷笑話般的反諷對方卻未必聽得進去。

“為什么？”

“他的意思自然是你不配。”

伴隨著一道溫潤卻令隆慶感到極度刺耳的聲音響起，人們才發現不知何時小侍女身旁已然站著一個書生模樣的背影。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羞辱光明之子，隆慶皇子！”

身為西陵神官，莫離見隆慶受辱，自然是開口呵斥，可下一秒他就察覺到眾人眼中神色的不對勁。

待到來人轉身，莫離瞬間瞳孔緊縮，世間大多數人對洛羽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可身為天諭院神官的他又怎會沒見過洛羽的畫像？

“見過洛羽先生，不知先生在此，還請恕罪。”

知曉洛羽身份的場間眾人此刻也紛紛上前行禮，對于世間絕大多數人而言，洛羽就像一個謎，對方出身道門卻鮮少與神殿打交道，來到唐國似乎書院的先生們也不太喜歡他，可無論如何對世間第一強者該有的尊敬還是要給予的。

書院眾生此時也是內心五味雜陳，雖然對方同樣通過考試入書院求學，但從不上課，也從未有人與他相交，只有少部分人隱約知曉最近的兩張字帖與之有關。

“為什么？”

臉色極度難看的隆慶此時依舊心有不甘，他不明白為何洛羽會為了一個小侍女出頭，這又何嘗不是在場所有人的疑問？縱然是寧缺此刻也向他投來了詢問的目光。

洛羽此刻卻是輕輕摸了摸桑桑的頭，小侍女也沒有躲避，她知曉對方與自家少爺相識，對方還救了卓爾的命，更重要的是她在對方身上感到了一股親切和舒服的氣息。

見自家桑桑一副乖巧的模樣，寧缺不免有些吃味，一把把桑桑拉到身后，忍不住開口道：“你怎么來了，你不會也在打我家桑桑的主意吧？”

眾人見狀也不免有些吃驚，卻不知寧缺何時與對方如此相熟，就連那一直沉默的公主看向寧缺的目光也不免變了幾分。

此時洛羽也只是對他淡淡一笑，看向隆慶開口道：“你雖號稱光明之子，可你卻得不到衛光明的承認，又有何資格讓真正的光明之女做你的侍女呢？”

此言一出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若非是洛羽親口所言，眾人怎么也不敢相信一個黑黑瘦瘦的小丫頭居然會是光明之女。

“什么？你說我家桑桑是光明之女，真的假的？”

寧缺聞言卻是將信將疑，自己從死人堆里刨出來養大的丫頭竟然是光明之女，黑黑瘦瘦的模樣怎么看也跟光明無關啊。

“光明不滅，昊天永存。洛羽先生此言當真？此事應當馬上稟告掌教，光明之女不能流落在外！”

身為天諭院神官的莫離所想卻不同，縱然洛羽不與神殿親近，但他相信出身道門的洛羽自然不會拿光明開玩笑。

眾人此時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眼神有些彷徨迷茫，躲在寧缺身后的桑桑身上，連帶看向寧缺的眼神也變得復雜起來，羨慕嫉妒恨莫過于此。

“我只是告訴你一個事實，僅此而已?！?

洛羽笑著看了看莫離，隨即轉身對著主仆二人說道：“寧缺，我欲收桑桑為徒，桑桑可愿拜我為師？”

如果說光明之女激起了千層浪，那洛羽欲收徒就如同天崩地裂了，場間眾人齊刷刷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桑桑有些迷茫地看著洛羽，又抬頭看了看少爺，她不知道明明是陪著少爺來蹭了一頓酒，如何會引發這么多事，此時她只能諾諾地說了聲：“我聽少爺的?！?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寧缺此時卻是眼珠子直打轉，他可是一直都想請教洛羽修行而不得，要是對方收桑桑為徒，不僅可以抱大腿，還可以偷學，豈不是賺大發了。

“咳咳，那個，桑桑拜你為師有什么好處不？”

洛羽聞言白了他一眼道：“你想要什么好處，桑桑跟我學習可以治療她自身的寒毒夠不夠？可以找到她的親生父母夠不夠？”

“什么？你知道桑桑的親生父母是誰？”

此時不僅僅是寧缺，連桑桑都疑惑地看著他。

“此事倒是不急，稍后自會告訴你們，現在你們想好了嗎？桑桑是否愿意拜我為師?！?

“拜拜拜，我們拜！”

且不說桑桑父母之事，光是可以治療寒毒之事就足以讓寧缺無法拒絕，此時果斷代替桑桑答應了下來。

此事已成定局，只待擇日舉辦拜師儀式了，可一旁的莫離神官此時卻不干了。

“洛羽先生，您固然出自道門，可依神殿教規，光明之女是需要入神殿學習規程的，且光明之女亦需要修行神術……”

“無需多言，光明之女入我門下，此為道門的意志，便是夫子與觀主也不能更改。”

在洛羽看來，學習神術不過是弱化版本的天啟，本就是通過信仰來借用神明的力量，其本質與道門請神異曲同工，或者便是走道魔相通可通神的路子，總歸只是外相罷了。

他雖然未曾修行神術卻也知其原理，教導桑桑綽綽有余，但想來衛光明得知消息后必然會前來，神術就留給他來教吧。

今日之事實在事關重大，西陵所屬匆匆告辭，他們需要盡快將消息傳回去。

相比之下桑桑的認親之旅雖有波折但也無礙，生恩不如養恩，何況有洛羽坐鎮，曾靜大學士夫婦也只能尊重桑桑的意見任其跟隨寧缺而去。

今日發生的事情信息量實在是有些太大，各方勢力也都需要時間來消化，他們也需要揣測清楚道門洛羽的態度。

可即便是沉默的觀主和疑惑的夫子都看不透洛羽，世間誰人能知他心中所想呢？

自從近期修行日益精深，他意外發現以元神與內丹之力凝聚出的法力可以使他勉力催動一絲不滅真靈，他之前萌生的念頭便有些不可抑制了。

六道輪回印記加持的圣人精血，縱然只能催動其威能之萬一，已然使得他有足夠的底氣來加入這場天人之局，寧失一子，莫失一先，收桑桑為徒便是他落下的第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