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蘇顧二人已到漢花園

雖然想盡快送還國寶，但去故宮之前，還得先換掉那件和服。

兩人剛一進校門，迎面就碰到金衡。

“游行結束了？”顧云忙問，“怎么樣，有沒人被捕？”

“這次運氣挺好，一個被抓的都沒有。”

金衡的嘴角腫著，似乎被人揍了一拳，說話有點不利索。

“你們呢？逮到末帝了嗎？”

“沒，這消息一開始就是假的，不過有其他收獲。”

顧云指了指那包裹，低聲道：“藏在友利飯店的，其實是國璽。”

“什么？國璽？”金衡吃了一驚，“丟了快二十年的那個？”

“對。”

“太好了！”金衡咧嘴一笑，又疼得抽了抽眉毛，“這可比末帝值錢！”

“值不值錢且不論吧，”顧云搖搖頭，“總感覺不是情報錯誤，而是有人故意誤導，只怕還有什么圖謀。”

金衡一怔。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才道：“確有可能，消息來源是哪？我找人打聽打聽。”

等的就是這句話。

顧云答道：“密査組。”

金衡一愣：“密査組？他們三年前就解散了啊？”

“什么？”顧云還沒說話，蘇夢卿卻是愕然。

雖然孫堪是漢奸，但金邊眼鏡的消息來源，也是密查組。

按理說……這組織應該還在運轉才對。

金衡嚴肅道：“我可以保證消息可靠，而且這個組織，主要職責是監察軍官，并沒有對外刺探情報的職能。”

顧云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痛。

看來，這個密査組真是大有問題，必須得和吳銘確認一下。

“老金，你去幫我問問，”顧云囑咐了一句，又拍拍蘇夢卿，“走，咱們先去換衣服。”

但，這話剛剛說完，卻瞧見遠處跑來一個人。

這人穿著件半新不舊的襖子，依舊用圍巾蒙著面，槍倒是沒背在身上。

老六？他怎么來了？

“我去博物院沒找到你，”老六喘著氣，“想著你們可能在這，果然。”

“怎么了？”顧云詫異。

難道是那些女孩的安置，出了什么岔子？

“出事了，胖子在好夢旅社，被丹羽逮了，吳銘正盯著。”

那個會開鎖的胖子嗎？他就是吳銘的釘子？

顧云忙問：“情況怎么樣？對方有多少人？”

“不多，大概四五個，但守得很嚴，沒機會救。”

老六抹了把汗，語氣有點沉重：“而且，胖子那家伙有點慫，又怕疼，多半已經吐口。”

“吳銘問你的后手安排好了沒，能不能現在發動，晚了只怕有麻煩。”

顧云沒說什么。

怕死怕痛才是人之常情，能熬住酷刑的真不多。

她靜靜地思索了片刻，然后朝金衡一伸手：“地圖帶著嗎？”

一張沾著血跡的地圖，被后者遞了過來。

“老六，你先去找吳銘，”顧云伸手一指，“然后在這里埋伏。”

“別人不用管，你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丹羽。”

老六掃了眼地圖，點點頭，便匆匆地走了。

“老金，”顧云又轉向金衡，“咱們的人都在嗎？”

“鄧炳坤傷得挺重，去醫院打石膏了，其他人都在。”

“那太好了，你通知大家集合，”顧云猶豫了一下，“和他們說，這次沒有十足把握，可能會有傷亡。”

金衡咧嘴想笑，但還是忍住了：“咱們不怕。”

片刻后，十來個學生出了校門，同往常一樣笑鬧著，朝劇團新址的方向走去。

有個女學生走在他們中間，懷里抱著個明黃色的包袱。

與此同時，好夢旅社。

焦黑的房間中央，放著一把椅子。

椅子上，坐著個胖子。

哦不對，這么說不太準確。

坐在那椅子上的，曾經是個胖子。

如今，他已被精湛的刀法，削成了瘦子。

“一百四十七，”丹羽振刀，從鋒刃處甩下一片血肉，“你還是不肯說？”

王有財垂頭不應，像是死了一樣。

“大夫！”丹羽喊道。

一個身披白袍的日本人上前，熟練地止住了血，然后推進去一針嗎啡。

作為醫生，他本應見慣了人的血肉。

但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手還是微微顫抖著，心跳得很不均勻。

“啊！疼疼疼！”王有財猛然抬起頭，哭嚎著，“媽呀！疼死了，疼死了！”

他的褲襠早已濕透，渾身散發著陣陣惡臭，臉上涕淚橫流。

但這人足足挨了一百四十七刀，卻什么都沒說。

“王君，我很欽佩你的勇氣，”丹羽悠悠道，“但我有一事不明。”

“快兩小時了，你的同伴，想必已經知道你在這里，卻不肯過來營救。”

“你，為什么要替他們保密呢？”

“太君啊……小的真不知道……饒了我吧……”

王有財嘴唇哆嗦著，話音斷續而微弱。

是啊，為什么不說呢？明明很怕疼的。

王有財自己也想不通。

出生時，趕上小日本炮擊旅順，家人都沒了。

肚子餓，他就當了乞丐，感覺活不下去，又轉職成小偷。

雖說這么些年，只有吳銘看得起自己，不會像旁人一樣，覺得自己是垃圾，是慫包。

可自己為他玩命干活，也足以抵償了啊……

但不知為什么，這坦白的話在嘴邊轉悠，就是說不出來。

唰！

刀光一閃。

一線鮮紅的血，從傷口跳了出來。

部分血珠濺落在地，部分血珠沿著支離破碎的皮膚往下流，滴在焦黑的地板上。

王有財慘叫起來。

“一百四十八，”丹羽的表情毫無變化，“你還不……”

這句話還沒問完，就被敲門聲打斷了。

“報告！陷阱那邊的眼線，發現學生們進去了！”

丹羽動作一滯。

他的確想殺掉那群學生。

但拷問國璽的下落，才是目前最急迫的事情。

于是他再次振刀，同時命令道：“告訴眼線，繼續盯著。”

“可是……”門外的人猶豫了一下，“眼線說，那群學生，好像拿著國璽。”

丹羽訝然。

國璽，怎么會跑到那群學生手里？

難道說……其中有支那情報部門的人？

怪不得西谷會被他們殺掉！

想到這里，丹羽立刻吼道：“打電話給各小隊，全部集合！”

很好！這是個一網打盡的機會！

不過短短十來分鐘，十三個鬼子，從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集結在了一起。

這是整個南鐵別動組，在北平的全部力量。

除了一人留守外，其余人全部握著刀槍，殺氣騰騰地奔向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