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了所有人之后，陳凡早早地休息了。

喜樂沒有休息，她做完該做的事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間，點起了一根蠟燭。

在蠟燭微弱的光亮下，喜樂研好墨，從抽屜里掏出一張紙，寫了起來。

字寫的很小，這樣才能盡可能在這張小小的紙條上，寫上更多陳凡今天說的話。

寫完之后，再將信紙靠近蠟燭，烘干墨跡，卷成小小一卷。

之后，喜樂輕輕得吹了一聲口哨，房梁上傳來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飛下來一只信鴿。

這是明鏡司專門訓練的信鴿，所有外派的人員都會有一只。

在規定匯報的日子外，有什么事情的通報都會使用信鴿。

喜樂一直將自己的這只養在房間的房梁之上。

由于陳凡從不會進喜樂房間，且專門訓練的信鴿很安靜，不會發出聲響，所以一直沒有被發現。

將寫好的一小卷紙塞入信鴿腿上的竹筒，喜樂打開窗戶，放飛了信鴿。

……

在皇宮內，蘇夢蝶還沒有睡覺。

她在東宮內，會見新的一批明鏡司的司丞們。

原本東宮應該是太子居住的宮殿，但自從女帝當上皇太女后，這里便成了她的居所。

現如今已被改造為訓練明鏡司的秘密場所。

蘇夢蝶一直在為發動大清洗而做準備，這是每一位想要親政的皇帝都必須要做的事。

何況如今朝堂上下尸位素餐的官員太多太多。

必須以雷霆手段，罷免甚至殺頭一大批貪官污吏，才能達到整頓朝綱的目的。

“陛下，關于曹白黨羽一系的情況，已經基本調查清楚，罪證也都已收集充分。”

“如今京城內，一半以上的高官，例如除戶部尚書趙文厚外的其他尚書，御史大夫，包括許多司丞或者侍郎，都與曹白有頻繁的書信來往。”

“一些低品級的官吏，也全然不顧政事，整日以巴結攀附曹白一系為目標。”

“余下的中間派官員，對此番官場風氣，也都或閉口不談，或退避三舍。”

明鏡司的司丞們在匯報著調查的結果。

蘇夢蝶一邊認真聽著匯報，一邊仔細翻看手中的調查卷宗。

密密麻麻的記錄還是讓蘇夢蝶倒吸了一口涼氣，事實比想象中的還要更惡劣。

經過二十年的發展，曹白在大周官場的勢力極深，從京師到地方都有他的黨羽。

貪污腐敗，徇私枉法，買官進爵，以權謀私，幾乎是無惡不作。

而如今最讓蘇夢蝶感到氣憤的是，曹白已經開始對軍權蠢蠢欲動了。

尤其是在被陳凡的一番話點醒之后，更讓蘇夢蝶下定了決心。

敢動軍權者，死！

就從你宰相曹白開始！

……

蘇夢蝶為了拔除曹白一系準備了很久，從她還是皇太女的時候便開始了。

原本的明鏡司是一個單純的特務組織，司內的諜子們都以習武為主。

但自從幾年前先帝將明鏡司交給蘇夢蝶開始，蘇夢蝶便將明鏡司分為了文司與武司。

武司依舊是以前的特務組織。

但文司則主要以學習各種吏務之法為主，為的是在大清洗后，能迅速填補空白，穩定住官場，防止出現朝堂官吏真空，為選官爭取時間。

蘇夢蝶今日來到東宮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視察文司與武司的準備情況。

“文司丞，等捉拿曹白一系之后，我要你文司的所有人，接管空缺的職位，不能有任何的差錯。”

“遵命，陛下。”

“武司丞，時機成熟之后，我要你們的人在半日之內，將曹白一系全部緝拿歸案，不得有失。”

“遵命，陛下。”

蘇夢蝶滿意得點點頭，但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又開口問道：

“今日將陳凡升為軍需大臣之后，京城官場內可有什么動靜？”

“啟奏陛下，根據眼線的回報，今日京城內有許多官員都前往了陳大人的府上，據悉，曹丞相還在家中設宴，想要款待陳大人。”

最讓蘇夢蝶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突然將陳凡從空有其名的諫議大臣位置，升到手握重權的軍需大臣位置，一定會引來許多人的諂媚。

肯定會有許多人會把陳凡想成曹丞相一系，而來巴結他。

而曹白一派，這兩天表現出對安西軍的極大興趣，勢必不會放過陳凡，一定也會極力爭取，甚至用手段威脅也不是不可能。

蘇夢蝶很欣賞陳凡關于軍權與皇權的那一番道理。

但她也不確定，將軍需大臣交給陳凡之后，陳凡能否頂住誘惑。

會不會被曹白拉攏，淪陷為曹白的黨羽。

如果陳凡真的墮落了，朕是不會心軟的，蘇夢蝶心中暗暗下決定道。

不過在這之前，他要確定這樣的事情是否真的發生。

“那這陳凡有何回應？可有赴宴？”

“陳大人似乎沒有赴宴，但與眾多拜訪的官員說了什么，屬下就不得而知了。”

蘇夢蝶想起來，陳凡家布置的眼線只有一位，喜樂。

而且昨天晚上喜樂已經前來匯報過了，下一次匯報至少是在半月之后。

看來有必要再召回一次喜樂，以了解陳凡的最新動向。

正想著，從東宮的城墻飛進來了一只信鴿。

蘇夢蝶很快聽到了信鴿扇動翅膀的聲音。

大約十息之后，信鴿穩穩得停在了蘇夢蝶的肩頭。

將竹筒內的紙條取出后，信鴿又再次展翅，消失在夜空之中。

蘇夢蝶身邊的宮女們迅速將燈籠抵進了一些，就著燈光，蘇夢蝶讀起了紙條上的內容。

在紙條上，喜樂詳細寫下了今日下午陳凡所說的話。

如何拒絕曹白的邀請，如何拒絕百官的攀附，甚至到了有些不近人情的地步。

尤其是那一句，做官是為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可不是為了結黨營私。

竟讓蘇夢蝶的心有些動容，又有些愧疚。

自從坐上皇位之后，她每日不敢松懈，與這幫百官勾心斗角。

這幫官員，不管是不是曹白一派，都有一個共同點。

見不得女人做皇帝！

巴不得自己趕緊禪位，還位于皇子。

想不到朝中竟還有如此忠心之人，自己以往一直沒有發現。

陳凡，實乃朕不可或缺的忠臣！

蘇夢蝶將紙條交給在場的司丞們傳閱，大家都紛紛被陳凡的一身正氣折服。

她們常年調查官場黑暗，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如此真心且純粹的忠臣了。

“陛下，能有這樣的官員，實乃陛下宏德，大周福氣。”

蘇夢蝶隨即發布圣令。

“武司丞。”

“屬下在。”

“無論如何，要密切保護陳凡的安全，尤其是曹白，不能讓他對陳凡有任何威脅。”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