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盛與陳凡在怡紅樓聊了很久，二人從詩詞歌賦聊到國家制度。

陳凡的很多思想在拓跋盛看來都驚為天人，他更加想要讓陳凡之后，來到西卑國輔佐其推行漢化。

這中間他們也點了幾位姑娘，不過只是進來陪陪酒，彈彈曲兒，沒有更進一步。

要是別人知道了，一個十八的少年，外加一位二十六的青年，跑到怡紅樓竟然什么都不干，怕是要笑他們無能了。

但這兩人卻聊得很開心，等他們走出怡紅樓時，已經快過酉時了。

剛走出來，陳凡就打了一個寒顫。

怡紅樓內很暖和，竟然讓陳凡忘了外面仍然在下雪。

都已經三月了，但今年的雪還一點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瑞雪兆豐年，也不知道三月的雪還能不能叫瑞雪。

陳凡記得，前世把這種三月的雪叫做桃花雪，如果出現的話，代表倒春寒很嚴重，可能會影響莊稼的收成。

看來今年也是一個不好過的年份。

“這雪是整整下了一整天？”

拓跋盛問了問門口送行的老鴇。

“是啊，老爺，這么冷的天氣，還要多來咱們怡紅樓暖暖身子。”

“天氣雖然冷，但咱家姑娘的身子卻很暖和哦。”

老鴇臉上堆著笑，露出一口有些焦黃的大牙。

陳凡知道老鴇有時候也是會接客的，也不知道這一口牙誰能下得去嘴。

不過老鴇三十幾歲，身材保持的還不錯。

估計就有人好這一口吧，人和人之間的癖好區別有時候比人和狗之間的差別都大。

送完陳凡一行，老鴇便又去招呼起了新的客人。

陳凡也陪著拓跋盛，往回走去。

“殿下，其實外臣還有一事不解。”

“什么事，你只管問就是了。”

“您說要讓國民耕種，那西卑國境內真的有耕地嗎？我聽聞西卑國都是大草原。”

“陳使，不必擔心，有的。”

這個問題拓跋盛之前正好考慮過。

“在我西卑境內的巴瓦山腳下，有一大片流水充沛，土地肥沃的土地，我西卑國本就人少，而且也不是完全放棄放牧，有此地已經足夠了。”

陳凡點點頭，又看了看這大雪，想起來草原上的雪應該比現在更大吧。

“西卑國也常常下雪嗎。”

“嗯，按你們大周歷來算，一年中至少要下四個月的雪，今年尤甚。”

說罷，拓跋盛又擔憂了起來。

他想起了雪地里撿牛羊糞的牧民。

這么大的雪，外加自己不在國內，不知道兄長又要殘害多少人。

因為大雪，所以今天京城的街上幾乎沒人。

這種天氣，誰還愿意出來呢。

要出來也最多去怡紅樓或者酒樓，沒人會逛街。

那些小商小販們就更不會出來擺攤兒了。

這么寒冷的天氣，自己遭罪不說，還不會有什么生意。

陳凡裹了裹自己的衣服，還有不遠就能到府邸了。

可此時，街邊的一個身影引起了陳凡一行人的注意。

那是一位老人，身形有些矮小。

在他的身邊放著一輛板車，一頭拉車的牛很瘦，肋骨清晰可見。

板車上有幾個麻布編的袋子，鼓鼓囊囊但黑黢黢的，不知道裝的什么。

見到陳凡等人走過來，老人動了一下，裂開嘴笑著，露出殘缺的牙齒，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等到走近，陳凡才看到這位老人穿著的衣裳很單薄。

手也很粗糙，充滿了裂口，臉被凍得通紅，但老人家沒有一絲回家的意思。

出于好奇，陳凡向老人發問：

“老人家，這么冷的天氣，你怎么還在這里，不回家去嗎？”

“大人，木炭還沒賣掉，還不能回去。”

“木炭？”

陳凡看向那些麻袋，原來這里裝的都是木炭。

滿滿當當的，估計有幾百斤。

像京城內的普通人家，一般都燒些木柴。

而條件好一些的商人或者官員，則會燒木炭。

尤其是在這樣寒冷的天氣，木炭的消耗量是很大的。

“老人家，你在這里等了多久了。”

“幾個時辰了。”

“可是現在天氣這么冷，先回去明天再來吧。”

“不行不行，家里老婆子還等著我賣了炭買米回去。”

“你的兒子女兒呢？不能去他們家嗎？”

“我……我沒有兒子和女兒。”

老人的聲音有些顫抖，但話語依舊樸實，這些樸實的話語卻有一股力量在震撼著陳凡。

賣掉木炭，買米下鍋。

是啊，這種時代還有很多人連最基本的吃飽都做不到。

陳凡這才意識到，正是這種寒冷的天氣，老人家才會出來賣木炭。

他雖然穿著單薄，但說不定還巴不得雪更大一點，天氣更冷一點，這樣說不定木炭還能賣個好價錢。

只是他沒算到，天氣這么冷就不會有人出門了，誰又來買他的木炭呢。

陳凡想起記憶中也是自己的爹娘，靠著養蠶供自己求學，最終才高中進士。

可如今到了京城，才看到滿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陳凡有一些同情老者的遭遇。

雖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幫一幫眼前這位老人還是可以的。

于是陳凡伸進懷中，掏了一錠銀子出來。

“老者，你將木炭拉到我家去吧，這銀子您拿著。”

“大人，這這這，太多了太多了。”

老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怎么感謝陳凡。

陳凡正想說些什么，卻被拓跋盛打斷了。

“陳使，你的俸祿還是自己留著吧。”

說完，拓跋盛讓陳凡把自己的銀子收好，然后轉身，讓身邊的侍衛給了老者一錠更大的銀子。

這么多銀子，估計抵得上老人家好幾年的收入。

老人家跪在地上，一個勁得磕頭道謝，拓跋盛卻一點不嫌棄，將其扶了起來。

陳凡看著拓跋盛，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種對窮苦人家的善良。

一時間竟讓陳凡懷疑，這真的是一位出生在帝王家的人嗎？

可惜啊，對于拓跋盛的身份而言，善良卻是一個巨大的弱點。

無數的歷史都證明，在皇家的權力斗爭中，善良的人往往有著最凄慘的下場。

既然你拓跋盛把我陳凡當朋友，那就讓我幫你一把吧。

等你輸掉詩會后，遠離政治斗爭的中心，安心去你西卑國的西域戍邊吧。

“這些木炭，就給你了吧，陳使，我們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

“好，那就謝過殿下了。”

于是，陳凡今天沒去拓跋盛的府邸住了。

正好，他也打算回家去看看。

幾天不見喜樂和薛青珊，還怪想她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