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極禪院，靜室。

左冷禪接過黃良遞上的書信，慢慢看完。

“岳掌門深明大義，左某佩服。”

黃良不出聲，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如此看來，令狐沖這賊子一早便與魔教勾結，我那費彬師弟便是被他所害。”

黃良反駁道：“左盟主此言差矣。令狐沖被逐師門，乃是因他在五霸岡結交匪類，并不能斷定是他殺害了費師叔。”

“哼，他都被逐出師門了，華山派還要保他不成？”

“當然不是！”

黃良嚴肅道：“然則令狐沖此前在華山門下，雖有酗酒、濫交的惡行，卻從未謀害過同道，左盟主請慎言。”

“聽說令狐沖當日帶回一柄嵩山長劍……”

“左師伯，左盟主！凡事講究證據，豈能聽信旁人攀咬？”

“若那人是你華山二弟子勞德諾呢？”

黃良哼道：“一個偷學師門武功、被逐出師門的叛徒，他的話也能信？”

“他偷學紫霞功走火入魔，若非我師父出手，焉能留得性命？”

“各門各派，偷學武功都是大忌，連少林也不能免俗。”

“我師父心地慈善，沒有將勞德諾當場處決，已是天大恩情，這賊子還敢反咬一口，無恥至極！”

左冷禪盯著黃良雙眼，沉默不語。

黃良毫不退縮，直視對方。

“哈哈哈，好，岳掌門倒教出了個好徒弟。”左冷禪陰篤的臉色舒展開來。

“那小賊既然與魔教勾結，我正派人士見了，人人得而誅之，想必華山派也不會例外。”

黃良不接他的話茬，回道：“左師伯此言，弟子自會稟報師父，由他老人家做決定。”

“無妨。黃師侄，你倒是闖出了好一番名頭，‘洗月劍’之名，倒也不算差。”

“左師伯說笑了。”

“不然！鄭州城外，你一人獨斗魔教十余高手，一舉斬殺數人，當真年少有為！”

黃良一驚，這家伙從哪里打聽到的？

也是，酒肆老板見過我，應該告知了嵩山派的探子。

“聽聞你這一身武藝得到華山風師叔真傳，他老人家想來也很是自豪，不知風前輩仙蹤何處？”

黃良搖搖頭，“風太師叔閑云野鶴，神龍見首不見尾，我也不知。”

“近日，江湖傳聞，風前輩已經仙去了，華山派竟然不知？”

黃良心中一震，隨后反應過來，笑道：“想必是哪個好事之徒胡亂傳播，我上次見到他老人家，他還健碩得很，一口氣能喝掉一壇好酒。”

“嗯，那便好。風師叔是我五岳前輩高人，有他老人家作為定海神針，魔教必然膽寒。”

黃良不置可否。

這消息到底是任盈盈放出來的還是左冷禪放出來的？

左冷禪忽然起身，走到黃良跟前。

“黃師侄，華山派有風前輩在世，又有你這樣的后進崛起，可謂復興有望。只是……”

黃良看向左冷禪，目光沒有絲毫波動。

“我五岳劍派數十年來與魔教相抗，流血無數，可一提起武林正道，首推的仍是少林、武當兩派。黃師侄，你可曾想過為何？”

黃良道：“請左盟主示下。”

“方證、沖虛兩人，名義上對抗魔教，實則與那魔教高層眉來眼去，借機打壓我五岳劍派，以求穩固少林、武當獨霸武林的地位。”

黃良眉頭一挑，暗暗點了點頭。

不錯，這兩人一直謀求的，便是保持少林、武當的超然地位。

不過左冷禪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他對華山多番圖謀，不可盡信。

“黃師侄，面對這般境況，五岳劍派唯有連成一心，才能與少林、武當抗衡，形成鼎立之勢。”

左冷禪誘人的話傳來，“倘若五岳合并，外人便再難從中挑撥。五岳劍派二代弟子，除黃師侄外，無人能帶頭，焉知未來五岳派的掌門人，不是你呢？”

確實很讓人心動，五岳合并，一躍成為正道第三大勢力，自己還可能成為這個勢力的接班人。

可惜，我的目的不是讓華山派被兼并，反過來兼并其他四派倒還能吸引到我。

左冷禪見黃良似乎有所心動，又許諾道：

“以你的實力，華山掌門倒也做得，等到五岳并派，華山依舊歸你掌管，如何？”

黃良哈哈大笑，說道：“左師伯果然大方，可惜找錯了人。”

“黃良身為華山弟子，絕無自毀宗門的心思，還請左掌門休要多言。”

且不說當掌門有多累，我要反了岳不群，不是憑白削弱華山實力嗎？

左冷禪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黃師侄，你還年輕，不知道權力的美妙，過幾年你還會這樣說嗎？”

“況且以岳不群的度量，他當真能容得下你這個劍宗傳人？”

“你的武功越高，他對你越是忌憚，你說沒當掌門的心思，他可不會覺得。”

“你以為他掌門人的位子怎么來的？”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黃良怒道：“左盟主，慎言！”

左冷禪深深看了黃良一眼，擺擺手，“黃師侄，你好自為之。”

黃良轉身朝外走去，左冷禪的聲音遠遠傳來，“等你想通了，隨時來找我。”

黃良腳步不停，當即回到客房，收拾行李便離開了嵩山派。

秋風蕭瑟，一片肅殺。

黃良大步朝太室山下而去，心中卻泛起了波瀾。

岳不群，真的會忌憚自己嗎？

……

下了太室山，黃良直奔登封縣。

沒走多遠，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黃良避到一旁，來人卻停了下來。

“黃師弟，怎么走的這么急？”狄修喊道。

黃良抱拳道：“師命難違，我還要去其他地方送信，耽擱不得。”

狄修牽來一匹馬，道：“師父聽說你沒有坐騎，當即命我將這匹馬帶來給你。”

“他老人家說，‘華山尚白，這匹照夜玉獅子，正好與你相稱，望你莫要推辭。’黃師弟，你便收下吧，莫要讓我為難才是。”

黃良暗想，這左冷禪以白馬比喻華山，仍然沒有放棄，自己實在不好收下。

但這匹白馬著實神駿，他也是眼饞不已。

狄修不待黃良答復，將韁繩遞到黃良手里，當即騎馬遠離。

遠遠的，狄修的話傳來，“黃師弟，還望你不要推辭，之前是為兄孟浪了，‘洗月劍’當配此寶馬！”

黃良頓時愕然，這家伙心智手段倒也不差，難怪能得左冷禪看重。

只可惜此人對無關婦孺下手，不值深交。

照夜玉獅子打了個響鼻，腦袋拱了拱黃良。

黃良哈哈一笑，跨上白馬。

管他呢，不要白不要。

黃某人，可是被嵩山派稱作“貔貅”的。

當初收了左冷禪的嵩陽劍，對嵩山派可沒手軟。

“從今往后，就叫你‘踏雪’了。”

踏雪嘶鳴一聲，朝登封縣方向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