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并沒有如他對夏原吉所說的那樣帶著兒子去找老爺子,而是將其帶回了清寧宮。
如果捅到老爺子那里去,這事兒就容易出一些不太好掌控的意外,到時候朱高熾就不好控制了。
倒不如先帶回家,聽兒子好好解釋解釋,教育教育他不能做這種等同于私下資敵的事情,至于朱瞻墡所說的三百萬兩白銀……
大不了讓他打消這個想法,或者是單方面禁止就是了,然后對夏原吉就說朱瞻墡還是個孩子,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夏原吉到底是臣子,是給老朱家服務的,不會多說什么的。
只不過嘛……
……
“你好好管管你這個兒子!看看你都把他給慣成什么樣子了?”
一回到清寧宮,朱高熾就殺到了自己妻子的面前,將朱瞻墡一把甩了過去。
“這是怎么了?”張氏看著晃了三晃才站穩的兒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滿臉的疑惑。
“你讓他跟你說!”朱高熾沒好氣地白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
“您別著急嘛……”朱瞻墡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被自家老爹拽得皺皺的衣服,坐到了自家老爹的對面。
“我又沒說我要干什么,您這么著急干嘛?”
朱瞻墡是絲毫不慌,他雖然不太清楚自家老爹為什么如此大驚失色,但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肯定是和大明的利益沒有沖突的,所以他有信心。
只不過……
“你這個混孩子!”張氏沒好氣的給了兒子一個腦瓜崩。
“趕緊解釋一下你要干嘛!?怎么把你爹氣成這樣!?”
疼倒是不疼,但朱瞻墡還是下意識地捂住了腦門兒,滿臉委屈。
“娘,我爹他冤枉我,我就是想給他分分憂,解決一下爺爺北征后大明國庫的問題,他就不由分說地帶我回來了。”
“你還說!”聽兒子這么一說,朱高熾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要出關文書,還要經商,你說你要做什么!?”
“我就是想去寧夏弄點羊去草原賣啊……”朱瞻墡縮了縮身子,委委屈屈地說道。
……
場面一時陷入寂靜,張氏滿臉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眼神中滿是疑問。
雖然沒開口,但朱高熾卻看懂了自己妻子的意思:這就是你教育兒子的理由?
朱高熾也是很尷尬,習慣使然,讓他一聽經商和出關這兩件事就將其和走私聯系到了一起,畢竟大明這兩年對這種事兒抓的很嚴。
想想也是,老爺子費勁巴拉的將草原打壓到了如此境地,自然是不希望草原再起勢的,這也是正常,也導致了朱高熾風聲鶴唳,對這種事情極為敏感。
但誰能想到自己這個兒子要出關經商,實際上是去賣羊?
誒不對……賣羊?
“不是,你要出關去賣羊?”朱高熾是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常識有沒有?咱們中原以耕種為主,草原以放牧為主,你要去草原賣羊?”
“對啊!”看著自己父親不再生氣,朱瞻墡也變得理直氣壯了起來。
“賣羊怎么了!?我要賣的羊和他們有的羊不一樣!我保證他們爭著搶著買!”
“滾滾滾!”朱高熾沒好氣地白了兒子一眼,起身準備離開。
“我看你是瘋了,我朱高熾是做了什么孽,生出來你這么個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兒子。”
“誒誒誒!爹您別走啊!”見自家老爹要走,朱瞻墡趕忙起身攔著。
“兒子說了,這個羊和他們的羊不一樣,會讓他們爭著搶著買的,而且還能讓咱們賺大錢!”
“您不相信兒子別的,但您總得相信兒子賺錢的本事吧?”
……
朱瞻墡的一席話,讓朱高熾不由得頓住了。
的確,自己這個兒子別的方面不太行,讀書也拉胯,但要說賺錢,就連朱高熾也是佩服的。
要知道,朱高熾是太子,也是朱瞻墡的父親,自己兒子做了什么他是知道的。
為什么他之前會坑兒子的錢?如果朱瞻墡只是開了個酒樓和青樓,他是不會朝兒子要錢的,因為青樓和酒樓雖然賺錢,但朝廷對這兩項的稅收也是最多的。
在大明,無論是經商還是種田,在收稅上都是三十稅一,但是青樓和酒樓不一樣,朝廷對這兩種產業的稅收是十稅一!
也就是種田和經商的三倍。
也就是朱瞻墡了,有個皇孫的身份,如果沒有這層身份,他還要面對地方官員的為難和孝敬,每年其實賺不了多少錢的。
所以,朱瞻墡的家產其實并不是來自于這青樓和酒樓,最起碼大部分不是。
就朱高熾知道的,自己兒子還有兩個產業,一個是什么香薰,另一個他沒見過也沒用過,但是很賺錢。
“你詳細說說。”朱高熾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呼……”見自家老爹終于愿意聽自己說了,朱瞻墡這才松了一口氣。
“孩兒跟您說啊,這個羊不是尋常的羊,而是寧夏特有的灘羊,毛很長且不打結,孩兒有辦法將這種羊的羊毛紡織成布。”
“您想啊,要是把這種羊賣到草原上去,再跟他們說咱們大量收購羊毛而不是需要殺羊才能得到的羊皮,他們是不是得搶著買?”
“到時候咱們再收購羊毛,反正羊毛這東西沒人會紡成布,就孩兒獨一家,這收購的價格就是咱們定!這也算是掣肘草原了吧?”
“同時孩兒還能將羊毛布賣出去賺錢,一舉兩得啊!”
……
朱高熾瞇著眼,凝視著自己的兒子。
他現在有些懷疑,懷疑自己的兒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自己兒子到底是不是為了賺錢?朱高熾有些拿捏不準。
如果事情真的像是自己兒子說的那樣,那這件事就不簡單了,而是會涉及到草原生死存亡的。
如果事情真的如同朱瞻墡所說,那不僅能夠掣肘草原,還能將草原的生死捏在大明的手中。
俗話說,商人逐利,但實際上所有人都是逐利的。
不需要殺羊,光憑著賣羊毛就能賺錢,羊還是自己的,一旦這事兒成了現實,朱高熾確定草原上的牧民肯定會大量的養殖這種羊,甚至不受瓦剌韃靼高層的管控。
同時,資源都是有限的,草場也是一樣。
草原上的羊多了,牛和馬就少了,牛還好,草原不耕種,牛對他們來說沒有中原那么重要,但是馬不一樣。
馬少了,就代表草原上的戰馬也少了……
這是從側面削弱了草原的實力啊!
想到這里,朱高熾不由得又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然而……
朱瞻墡正滿臉笑容的看著自己,一臉人畜無害,我只想賺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