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霍妍托腮看向?qū)γ婺侵话嘿F的包包，不無艷羨地感慨道：“打工人辛苦一個月，也掙不出你的一個包。”

沈思越順著視線，拿起只能擺下口紅的小廢包，臉上飄過一陣哂笑：“你對我的消費觀念，其實也不認同吧？包包、首飾、高跟鞋，多得已經(jīng)塞不下了，但還是熱衷于收集各大品牌的經(jīng)典款。一個還不夠，還要集齊所有size。熱門色人家有，那我也要有；冷門色別人沒有，那我得買一個彰顯個性。要是找個跟我差不多的廠二代，將來子女的家庭教育確實很成問題。我承認，我是被物質(zhì)慣壞了的人。所以，我對我結(jié)婚對象的要求，除了長相、能力，還特別看重內(nèi)在，尤其是勤勞質(zhì)樸這種傳統(tǒng)美德。”

雖然兩人是很要好的小姐妹，雖然是霍妍牽的紅線，但她還是頭一次聽沈思越分析對象的標準是怎么定下來的。

霍妍愣愣地消化著這番話，一時忘了去回應(yīng)。

沈思越也不建議，就這么絮絮叨叨地說下去。

“以前只覺得家里有錢，幾萬幾萬地買包，甚至為了買個包傻乎乎地配貨，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直到畢了業(yè)，接手了家里的工廠，才知道我爸媽賺的每一分錢都很不容易。特別是近兩年服裝這業(yè)越來越難做，我才知道心疼錢了。但一有壓力就靠買買買宣泄的毛病，始終改不掉，這大概就是本性難移吧。”說時，沈思越抬起一根手指，擦了擦眼角，“前陣子只是工作有壓力，現(xiàn)在連感情都有壓力了。”

霍妍這時終于看見了沈思越眼中的盈盈淚光，沉默片刻，蹙著眉咬著唇，似乎下了什么艱難的決心，方才鄭重地開口：“我的人生觀是活要活得舒服，單身、戀愛、結(jié)婚，所有的選擇都應(yīng)該讓你更舒適，而不是平添煩惱。李慕唐確實完全符合你的擇偶條件，但如果勉強維系一段關(guān)系，讓你這么……”她揉了揉眉心，“或許……下一個會更好。”

給閨蜜當說客也好，給他們的愛情點冥燈也罷，霍妍的立場始終只有一個，希望自己的朋友過得好。

然而，沈思越卻搖頭表示不贊同：“有一回，我爸媽應(yīng)酬時喝多了，回來跟我說，拿下李慕唐，第三代的希望都有了。”

霍妍把嘴一撇，道：“這么夸張嗎？我承認他有學(xué)歷、有顏值，工作也有前途，人品也很不錯。但你爸媽的說法也太夸張了吧。”

沈思越難得表情嚴肅地說道：“李慕唐是典型的工薪家庭乖乖仔，踏實本分又善良，也會過日子。只看這些呢，也許還能有同款。但像他這樣好說話，可就……”

霍妍眸光一亮，打了個響指，篤定道：“我懂了！從你的角度來說，跟他這樣性格的人結(jié)婚，你的婚后主動權(quán)就穩(wěn)了，下一代的教育也不成問題，你可以放心在外打拼。從你父母的角度來說，找個門當戶對的，身價是般配了，但長輩會擔(dān)心，兩個生活閾值都很高的人組成的小家庭，未來也許經(jīng)不起半分挫折。一旦面臨困境，就要面臨那句話——由奢入儉難吶！”

沈思越露出一臉孺子可教的笑意，接道：“門當戶對的潛在風(fēng)險是，兩個年輕人都是被呵護在溫室里的花朵，不知道柴米油鹽什么價，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果大環(huán)境好呢，只要能守成，未來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可是誰能保證大環(huán)境會一直好呢？兩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哪怕有共患難的心，拿不出同甘共苦的能力，家庭又怎么可能牢固呢？”

霍妍此時才明白過來：“綜合考量下來，我這紅娘的售后服務(wù)，還得繼續(xù)呀。”

“這就對了，你必須幫我！你想啊，電信詐騙也是靠洗腦吧，但他們是團伙作案，所以上鉤的魚才那么多。那我要想拐小唐唐回家做賢內(nèi)助，不也得組個團嘛。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打配合戰(zhàn)才更容易成功呀。”沈思越嘿嘿一笑，緊跟著拋了個媚眼過去，“你今天說的話，太漂亮了！所以我決定，把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交給你！”

雖然飽受情感困擾，但一點不影響沈思越的智商，一下就把霍妍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你這么精明……說實在的，小李子肯定不是你對手。”接受了新使命的霍妍，很快進入角色，開始分析目前的情況，“性轉(zhuǎn)一下，小李子就是典型的賢妻良母。我剛才就在想，拋開生育不談的話，男女問題的本質(zhì)不是性別差異，而是地位的差異。我記得有句臺詞好像是這么說的，把男人放到女人的位置上，他們會做出跟女人一樣的事。”

“對哦！”一旦和信任的閨蜜達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沈思越豁地放飛了思緒，“所以，在這段關(guān)系里——我才是霸總！”

“該不會……”當霍妍看見沈思越果然又打開了網(wǎng)文app時，無奈地掩面。自己這親閨蜜到底是需要一個精神烏托邦，還是缺心眼，實在懶得去想了。

從清吧里出來，霍妍當然沒辦法丟下沈思越，兩個人被代駕送回了沈思越的大平層。相比上一次在這里又吃又喝，這一夜顯得潦草了許多。各自道了晚安，先后關(guān)上了主臥和客臥的房門。對著窗外的江景，一個在失眠，另一個則在……研究霸總。

盡管失眠，但成年人沒有賴床的自由。兩人起得都很早，霍妍搭沈思越的便車過江。

二人的眼神在后視鏡里相撞，互望著對方的同款熊貓眼，噗嗤一下笑出聲。

沈思越面露狡黠，問道：“你昨晚干嘛也不睡？想男人？”

霍妍打了個哈欠，半真半假地說：“在想這個年怎么過。大齡單身狗，沒三五個月的心理建設(shè)，真不敢上桌吃飯。”

“那還是想男人。”沈思越伸著手指，用力舞了幾下，“所以說，我的直覺很準。”

“準也沒用。”霍妍一邊懶洋洋地回答，一邊對著鏡子努力調(diào)整衣服。

今早沒上次那么匆忙，起來后，沈思越特地挑了一套最新款西裝連衣裙給霍妍。剪裁倒是利落大方的款，就是有些過于修身了。一坐下來，小腹那塊的衣料，難以避免地會跑成一團。霍妍感覺自己光整理衣服，就整理了一半的車程。

“辦公室戀情也沒那么糟。反正，運河的項目再有兩年就熬出頭了。要是吹了，你順水推舟調(diào)個崗。那么大個集團，見面機會又不多，不會尷尬的呀。”

昨夜的失眠，至少讓霍妍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大概是在感情上旱了太久，內(nèi)心很容易泛起漣漪。跟劉天澤的兩次相撞，撞出的悸動在她沒意識到的時候，便已悄悄蟄伏了許久。偶然地被沈思越戳破，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當時那個瞬間的感受，就是久違的心動。

然而，畢竟邁過了三十歲，霍妍不會像個十幾二十歲的少女，被瞬間的悸動沖昏頭腦。

“他太大男子主義了，用你的話說，找對象要建立風(fēng)險意識，觀察薄弱環(huán)節(jié)。大男子主義這點，真的是在我的雷區(qū)瘋狂蹦迪啊。”

“學(xué)學(xué)姐，迎著困難硬上，給他洗腦。原生態(tài)的男人都不行，得改造。”

“我倆是一個情況嗎？”霍妍掌心向外一推，“我不會傻到生搬硬套你的公式，你倆有感情基礎(chǔ)，我這小火苗說滅也就滅了。再說了，你的公式還停留在理論階段呢，根本不是什么成功案例。再再說了，萬一我是那個栽樹的前任，后面乘涼的人不是我，那豈不是虧大了？！”

話題聊死之后，車子也開進了建設(shè)處的大門。

“好吧好吧，用你的話祝福你，下一個會更好。”沈思越一把拉過正要下車的霍妍，解開了襯衫裙的兩顆紐扣，又替她展平了衣領(lǐng)。用充滿魅惑的眼神望著她，“你試試吸引力法則，只要你相信愛情馬上就要發(fā)生，愛情就會在轉(zhuǎn)角出現(xiàn)。平時呢，注意注意細節(jié)，多多散發(fā)你的魅力，桃花自然就朵朵開啦。”

“這是吸引力法則嗎？我懷疑你在搞顏色。”霍妍翻了個白眼，在逃離沈思越魔爪的同時，把第二顆扣子給系上了。今天有個協(xié)調(diào)會安排在項目部，V領(lǐng)短裙的打扮，注定會承受一整個工程隊的注目禮。

誰知霍妍今天收到的第一份注視，來自建設(shè)處的親親同事。

馬路眸光大亮，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打招呼時笑得格外熱情。

“出門啊。”被盯麻了的霍妍，勉力回了他一個粲然的笑容。

“是啊，約了幾家土方公司。”

“那……”霍妍抬眸，姍姍而來的劉天澤便撞進了她的視線。一身干凈的打扮，配上立體精致的五官，晃得她下意識埋首，“那你們凡事小心。”

劉天澤同樣感到眼前一亮，追著霍妍曼妙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