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公子所言極是，確實是小女子孟浪了。”

好似又回到了之前那副大家閨秀的模樣，馮溪冷沒落后多久，便是步履輕快的跟上了前方少年的腳步。

“如此一看，賈公子果真擔待得起君子二字。”

同行的男裝少女側頭，帶著笑意望向身旁的賈明安。

“謬贊謬贊，在下胸無二兩墨，哪能算得上君子二字。”

望著身側馮家二小姐的示好，賈明安也沒有繼續擺臉色，畢竟他本就不是什么嚴肅古板的性格。

“只是尋常人般的底線罷了。”

嘴上雖然謙虛的回絕著，但少年還是將自己的折扇從腰帶間取下，悠然的搖晃起來。

馮溪冷見此捂嘴輕笑，眉眼彎彎，眸中自然是難以掩抑的笑意。

“賈公子屢試不第，小女子不才，也算學了些儒經之道…”

“若是今后公子有需要，小女子倒是可以同公子共研經文。”

雖然臉上輕笑，但少女卻是說得語氣十分認真。

賈明安聽著，也不由得瞥了身旁這位馮家二小姐一眼，隨后，也是十分爽快的回絕了她。

“那倒也不用如此麻煩姑娘…在下志不在儒仕之道。”

“參加科舉，也不過是為了完成家中雙親的遺愿罷了。”

聽著身旁少年的解釋聲，馮溪冷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愣，隨后又是搖頭失笑。

“那倒是小女子多事了…”

她怎么會忘了眼前少年的性情呢，畢竟當初的詩會上賈明安便是那般格格不入，渾身寫著散漫寫意，哪有半分立志儒仕之途的跡象。

“這樣說來，難不成溪冷姑娘來此求學，莫非也是為了考取功名？”

話題到了科舉上，賈明安這才想起身畔這位馮家二小姐可是在這明松書院中求學七年。

不是他瞧不起這馮家二小姐，只是馮溪冷自身條件太過優異，即便男裝也絲毫無法掩蓋住少女那精致嬌弱的女相之貌。

只是待在書院中還好，若是當真中了名次，去了其他地方，朝廷核查起來怕是很難隱藏住自己身份才是。

“那倒也不是…只是小女子想多學些書罷了。”

馮溪冷表情不變，只是微微搖頭，輕聲開始解釋起自己來書院求學的緣故。

“說起來，也與賈公子類似，我也是我娘讓我多學些本事的。”

賈明安聞言有些驚訝，望了一眼身旁少女的表情后，隨即也是禮貌性的客套附和起來。

“那令堂還挺有遠見，從小就教導你要多學些知識。”

“…”

迎接少年的是少女的沉默，以及十分古怪的目光。

“哪怕是要讓賈公子失望了。”

迎著身旁之人疑惑的目光，馮溪冷微微搖頭，語氣淡然。

“我是庶出，我娘身份卑賤，這輩子都沒讀過什么書，只是個青樓里的頭牌，后來被我爹贖身，娶回家做了一門妾室，不過等她年紀大了，我爹也就不看她了。”

“因為不受寵，我倆在府中雖然不至于受到下人欺負，但平日里也看不到什么好臉色。”

“我娘從小就對我說，她在那個地方見過太多花動盛都，最后人老珠黃，悲慘度日的女人…

“她總說，容貌是女人最值錢，也是最不值錢的玩意，所以，她才總叫我要多學點東西，將來才有保障。”

望著身旁面色越來越尷尬的少年，馮溪冷卻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所以像是什么女紅，琴棋書畫這種東西，從小我便是一樣沒落下。

“我娘啊，對我最大的期望便是讓我好好做個大家閨秀，將來讓我能嫁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

“然后便是七年前，那個啰嗦的老媽子死在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冬天。”

“因為是妾室，入不了族譜，所以府中也只是草草了事，找了個山頭立牌埋了。”

“至于后面的事，想必，賈公子你也能猜到了吧…”

少女的語氣平平無奇，仿若只是說了一件輕描淡寫的小事。

過了半天，神色略有尷尬的少年才撓了撓頭，這是馮溪冷的家事，他自然無法過多評價，最后也只能輕聲說了句節哀。

“賈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一些往事罷了，我都不在意，你有何必掛心。”

似乎是終于將心里的往事說出來了一遍，少女眉宇間的神色也更放松了些。

“只要賈公子你不覺得我心狠手辣，今后遠遠的躲著我就行。”

馮溪冷笑著望向一旁的少年，心里也有些忐忑。

說實話，她還真有些擔心賈明安會狠狠地斥責她心腸狠毒，隨后便對她心生芥蒂，敬而遠之了呢。

“馮姑娘家事，在下不多言。”

“反正馮姑娘也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是嗎？”

賈明安微微搖頭，沒有太多評判眼前這位馮家二小姐所作所為的想法。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世界，他無法用自己的標準去評判任何人。

“不過今后，這種事馮姑娘還是不要再做了比較好。”

少年很快又是補了一句，惹得馮溪冷眼眸又是微微一亮，捂嘴輕笑道。

“賈公子確實與眾不同，若是其他人，怕是早該罵我毒婦了。”

“呵，馮姑娘莫要自得，能罵你毒婦的人，那才是天底下的正常人。”

雖說不打算評價這馮家二小姐的所作所為，但賈明安望著少女頗為燦爛的神色，還是忍不住潑了盆冷水。

對此，馮溪冷的回答也相當輕快簡短，側頭望著身旁少年的眼里，充滿著神采明媚之意。

“可是…那又如何？“

“反正，他們又不是賈公子你！”

…